宋大老爺斬釘截鐵說沒有，又沾沾自喜道：“他或許是被我說得心中有愧，就說正好有個官位正空著，他今日要幫朝廷派發一張委任狀。但拿出來后，他就好像突然反悔了。我可不管他那許多，搶了委任狀過來簽字畫押，根本沒給他反悔的機會！”
自覺占了天大便宜的宋大老爺越說越高興，眉飛色舞，手舞足蹈。
宋老太太卻覺得不對。
宋彥雖不是她肚子里出來的，卻終歸在眼皮子底下養了這么些年。
她多少對宋彥有些了解。
宋彥哪里是那么容易相與的？
宋彥真要那么簡單，不可能在瘸腿失寵之后，還能在宋家平安長大。更不可能在二殿下身邊建功立業，被二殿下尊為恩師。
“委任狀呢？拿出來讓我瞧瞧。”
“母親這是不放心什么？兒看的清清楚楚的，那可是管銀票的肥缺！”
宋大老爺喜形于色地拿出委任狀遞上前。
宋老太太讓媽媽把燭臺拿近，對著燭光細看起來。
須臾之后，宋老太太眼睛瞪大，面色煞白，連拿著委任狀的手都開始發抖打顫。
離她最近的媽媽略通一點文墨，見她情形不對，立刻詢問道：“老夫人，大老爺未曾說錯，這上頭確實寫了‘五品’和‘寶鈔’這樣的字眼。您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利？”
宋老太太并不應他，抄起床頭的冷茶，直接潑向了宋大老爺。
宋大老爺躲閃不及，被潑了個滿頭滿臉，驚叫道：“母親這是作甚？！”
宋老太太胸口劇烈起伏，怒斥道：“豬油蒙了心的東西！你且看看這是何官職？！”
宋大老爺連忙就著親娘的手細看。
只見委任狀上赫然寫著“寶鈔司五品司正”的官職。
他頓時酒醒了大半，臉色同樣變得難看起來，驚叫道：“寶鈔司？！母親，不會是那個內宮四司之一的那個寶鈔司吧？”
內宮四司，也就是惜薪司，鐘鼓司，混堂司和寶鈔司。服務皇宮內的貴人，專管他們的日常起居。
而寶鈔，確實是時下銀票的代稱。
可寶鈔司，卻不是管銀票的，而是負責制造擦屁股用的草紙的！
宋大老爺嚯的站起身，說不對！
“內宮四司都是由宦官掌管，幾時會對外選官？這肯定不是咱們想的那個寶鈔司！對，肯定不是！”
宋老太太直接被他氣笑了，“我便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知道海家昔日在宦官手底下受過苦，平素就最見不得宦官。今上登基之后，便遣散了內宮泰半宦官，并不叫他們再當權……你這蠢貨，費心搶來的就是這樣的差事？！”
宋大老爺拍腿道：“母親，不成啊，我可是正經讀書人，哪里能去做這從前宦官做的差事，更別說是專管造草紙的？！這要是傳出去，豈不讓天下讀書人笑死？！我這臉往哪兒擱？！”
說著，宋大老爺就要往門外奔去，“不成，我這就去找老二，讓他把這份委任狀收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