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一戰,十萬宋軍亡于火焚水溺。左相陸秀夫負帝投海,大宋國祚,至此而亡……
自己,其實早該在十年之前的危難時刻,隨君王一起赴海而死的!
臨危以死報君王,有骨氣的文人本該如此。
只是可惜,最后一戰時,自己并不在那艘戰船之上。
此后,之所以選擇茍且偷生,并不是因為自己舍不得這具殘軀,更不是自己害怕死亡。
他只是不甘心!
失敗并不可怕,再站起來便是。若是所有人都去死了,誰來拯救大宋百姓,誰來恢復漢室江山?
曾夫子并不覺得自己有登高一呼、萬眾景從的能耐,但是他可以為大宋拼上自己的余生,而無怨無悔!
正是抱著這種信念,曾夫子義無反顧地來到這個島上。
一呆,就是十年……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難道說,這十年來,自己所做的一切,終究只是個笑話嗎?
口干舌燥得厲害,曾夫子端起眼前的杯子,仰頭飲下。
然而,杯子里一滴水也沒有。
曾夫子將杯子往桌上重重一頓,肚中又感覺到了饑餓。
窗外,晨風送進絲絲的煙火氣,如往日一般的淡漠。
本該開始做飯的小六,此時卻依然不見人影。
曾夫子不由地深皺眉頭,難不成,從此以后每天都得自己做飯嗎?
小六他,真的已經被甄公子折服了嗎?
在甄公子“開竅”之前,這兩個人資質上的差距,其實可謂天壤之別。一個寡言木訥,一個心思活絡。一個對書本只是死記硬背,不求甚解;一個卻是涉獵極廣,文武兼修。
兩人名為主從,實際上真正被盧島主傾力培養的,卻一直都是小六。
對于盧島主將要如何使用甄公子這枚棋子,曾夫子并不是特別清楚。但是他感覺得到,這兩三年來,盧島主對于甄公子態度有了明顯的變化。
肯定不是因為他的蠢笨或是聰明,也不會是因為他過于聽話或是顯示出脫離控制的苗頭。
應該是外部形勢,發生了某種變化?
曾夫子黯然地搖了搖頭。
盧島主哪怕偶爾跟自己提起島外的形勢,也不外乎是時艱克難,砥礪前行。
至于故宋文武將士如今到底如何,卻是從未告知。更別說他真實的計劃與具體的布局。
自己,其實與島上諸民一樣,都已經成為圈養在這座小島之上,無關大局的棋子之一!
當年,隨著盧島主上島避難時,曾夫子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也深深地感激著盧島主的知遇之恩。如今看來,也許從那時起,自己便已落入這個陷坑,一個準備埋葬自己余生的大陷坑。
無力掙扎,也無力脫困。
甚至連思想,都已經被漸漸的凝固。
懶得思考,乃至已經,不會思考……
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那么好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