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為了圖謀米家女兒米曼娘,石門村程迎勾結牙人程近,捏造契約,以錄事司達魯花赤的名義,定米曼娘為驅口。而后,在程近與程迎的協助下,程迎之子強行奸污米曼娘,致其母氣絕而亡。其父傷痛難忍,當夜潛入程迎家中,殺其子,傷程迎,自焚而死。”
米曼娘聽著,哭成淚人,若不是小沁扶著她,早已癱軟在地。
當堂被揭示自己受到奸污,這對一個姑娘來說,比殺了她還痛苦。然而,她的痛哭,卻是因為自己父母的冤屈,終于可以大白于天下了。為此,自己名聲遭損,又算得了什么!
這輩子,已經很難嫁得出去了。
也不知道茍順那王八蛋,還愿不愿意再來個茍九娘?這樣萬一米曼娘有了身孕,也就沒人在乎孩子爹是誰。
反正姓茍就對了。
甄鑫只能向米曼娘投以同情的一眼,視線重新回到堂上。
“米曼娘逃出石門村后,藏身于原廣府學宮教授景子愿家中。為了怕受到牽連,景子愿讓米曼娘投奔甄鑫,因而引來程近與程迎的注意。
在這兩人的指使之下,潑皮楊二等人當街擄走甄沁,藏于程近宅府。甄鑫帶人,于夜中潛入,傷其護衛,劫走程沁。”
甄鑫聽著著惱,他有十足的把握,主審官手中不可能有自己潛入程近家中的證據。可是看到四周士卒冷冰冰的目光,他只好縮著脖子,閉上嘴。
不讓狡辯啊……
“通譯賈深,為了圖謀天海閣的產業,聯合程迎程近,一方面以錄事司達魯花赤名義逼迫南海縣衙出力尋找米曼娘,另一方面收買潑皮大牛等人,借故沖入天海閣鬧事。”
一邊的賈深,欲言又止,滿臉委屈。這也是一個沒得狡辯的家伙。
“大牛危及郡主高寧,被烏堅巴所殺。南海縣捕頭林三更率其手下捕快,欲入天海閣查案受阻,在街頭與高寧的護衛發生爭斗,林三更受傷而回。
為了讓天海閣掌柜甄鑫身陷人命官司,南海縣任典史對于林三更的傷情不予救治,任其失血而死。并授意仵作花泉偽造尸格之后,將林三更尸首直接焚毀。”
甄鑫看著癱軟在地的任典史,心里嘆道:難怪……
可憐的林三更,我不殺伯仁,你卻因我而死——事實上,是因為你該死啊!
“為了殺人滅口,任典史又通過刺客,潛入錄事司死牢,欲將甄鑫引出監獄而后殺之。事敗,刺客出逃,同時逃走的,還有死刑犯馬青仝。”
雖然身為主審官,但是那位怯薛長只是端坐于公案之后,全程不言不語。
全程做主持的,都是坐在他邊上的陳義。
一臉清癯,頜下三髯長須飄揚的陳義,看著很儒雅,其實卻是武將出身。
當年,隨張弘范南下時,陳義不過軍中一個十夫長。攻破襄陽、直入臨安,一路憑戰功不斷高升。后又跟著張弘范部,突襲潮陽,于五坡嶺活捉文天祥。并負責將文天祥押解至大都,一路上費盡心思,屢次制止了一心求死的文天祥自殺身亡。憑此大功,陳義得到了廣東道同知之職。
此案,真正的審理者看來便是陳義。而領著皇帝旨意的怯薛長,是為其來站臺兜底的。
案件審理,以極高的效率,進入了宣判階段。
“石門村程迎,伙同程近,私造公契,掠良為驅,協助奸淫米氏娘子,致米家父母雙亡。判,斬立決!”
斬立決?不需要審核,更不需要復奏!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程迎無助的雙眼,看向默然低頭的賈深以及兩股戰戰的程近,軟軟地癱倒在地。似乎有把大錘轟然落下,狠狠地碾著他的身體,榨出黃的白的濃汁,隨風傳來一股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