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田間第一股濃煙時,縱馬疾馳的賀威還沒放在心上。
然而,身前這股濃煙未散,遙遙的前方又升起一股濃煙,賀威心下便是一沉。
這明顯便是軍中所用的狼煙!
只要有人接應,狼煙一路燒過去,瞬息便可傳出數十里之外。
竟然有人在路邊監控著自己的行跡?
是李邦寧安排的人,還是那甄鑫?
賀威已經沒有心思再去分辨此事,更沒心思花費時間去追捕堆燃狼煙之人。
無論是誰對現在的他來說,都已經一樣。
若想完成刺殺任務,李邦寧已經成為他必須要跨過去的檻!而不是期望著他再給自己制造出機會,那無異于緣木求魚。
自己,確實把刺殺這事,想得過于簡單。
不僅是李邦寧,那幾個怯薛軍也絕不能留手。只要用最快的時間殺光這些人,并做好善后事宜,如此便有機會洗脫殺官殺怯薛軍的罪責。
前提是,自己必須殺了甄鑫!
成敗只此一舉。
繞過官道,回到江亭渡口之后,賀威以最快的時間拉出二十騎,從原路再次繞行,回到官道。
不是賀威覺僅憑二十人便有十足的把握殺掉甄鑫,而是他總共只有二十匹馬。
現在只希望在甄鑫反應過來之前,便追上那廝。
“駕!”心急如焚的賀威馬鞭向后一揮,雙腿猛夾再松,身子微微前傾,將馬速催到極致。
十九騎緊跟其后,滾出陣陣煙土。
……
暮色將至。
黃巖城內府衙中,官吏們漸漸離去,衙門內外,留下一片依然燥熱的寂靜。
寒鴉盤旋而歸,落于院中的一株大榕樹上,開始了嘰嘰喳喳的喧鬧。
衙門半開,花廳之內,依然有三個人安坐于內。
本該坐于主位之上的知府包鑄,此時正安安靜靜地袖手落于末座。在他邊上,是來自杭州的浙江行省左丞劉敬。
主位之上,則是一身戎裝的高興。
這天氣,還包裹得相當嚴密的軍服,雖然汗水早已浸透了全身,高興卻沒有任何想去換身單衫的意圖。
這讓包鑄,不得不心生佩服。
難怪人家可以是行省右丞,自己卻只能是一州知府。
當然,讓包鑄佩服的可不僅僅是高興的耐熱能力,高大人名字雖然粗糙,可是他的戰功卻一點都不粗糙。
此人原本算是金國遺民。金國國主在蔡州亡于蒙宋聯軍之后,金國便徹底覆滅。根據出兵之前蒙宋的口頭協議,蔡州應當劃歸南宋,可是宋國卻始終沒能控制住淮水以北的這個區域。
因此,在金國滅亡之后十多年出生于蔡州的高興,到底該算金國人、蒙古國人還是宋國人,誰也說不清。
只是從來堅稱自己為蒙古國臣民的高興,成年之后卻加入南宋制置使陳奕麾下,這成為高興一生至今難得的一個污點。
襄陽城破,南宋防線崩潰,高興隨陳奕以黃州降元,成為千戶。在此后的滅宋之戰中,拔南陵、破溧陽、戰銀墅、取婺州、平衢州、下興化,從湖南打到浙江,又從浙北到浙南,領軍隨元將唆都掃蕩福建全境,憑赫赫戰功升為管軍萬戶。
降元的宋將之中,此人當可稱為第一猛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