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于其中的張三豐,一臉無奈。
我做錯了什么,大半夜被迫來聽這些鬼東西?
耳聰,看來有時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可是四面皆敵,自己也不能堵住耳朵,不去聽這些讓常人不堪忍受的勸解。
也許,是因為自己心中,還做不到一塵不染?
張三豐修行多年,自認為早已看破紅塵,心中其實也沒有太多的佛道糾葛。修行道途無數,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信仰與選擇,無所謂對也無所謂錯。
可是這些和尚,真的把這些行為當作修行嗎?
張三豐只能盡力壓抑住內心的煩惡,保持著悠長的呼息,與搖曳的樹枝一同起伏。
想象自己是一只鳥,一只棲息于這棵樹上的鳥。或者想象自己便是這棵樹,隨著風一起搖擺。
修煉了數十年五禽戲,張三豐早已過了模仿五種動物的階段。虎撲、鹿奔、熊擊、猿攀、鳥翔。這些動作確實可以強身健體,但也只能到這地步,想要憑此來自保乃至殺敵,根本不夠。
甄鑫的太極拳,簡簡單單的幾個招式,卻讓張三豐從多年的摸索之中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方向。
自己應該模仿的,不是五禽,而是任何的一種動物甚至植物,乃至自然!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這才是太極的真諦!
又一片云追上了殘月,樹影突然消失于片刻的黑暗之中。張三豐滑下樹枝,腳尖輕點,縱身連續幾個跳躍,如貍如貓,閃至寺院一側鼓樓的墻下。
他的目標,是不遠處的那座白塔。
壽寧寺由龍翔宮改造,基本保持了原有的大殿閣樓,只是更換了每座殿宇的牌匾。
而眼前這座白塔,卻是楊璉真伽占據壽寧寺之后所建。
白塔高約三丈,四方座基處,雕有各式佛像。塔身之中,便是楊璉真伽為自己打造的密室。
張三豐靜靜地依墻而立,只是偶爾隨著月影的移動而悄然挪動身子,將自己始終藏于暗影之處。
院中時時有來回巡邏的僧兵,卻沒人注意暗影處的張三豐。
近一個時辰過去,寺廟隱隱的嘻笑與念經聲漸漸平息。
待幾個巡邏僧兵過去后,黑布蒙住口鼻的張三豐突然竄出,猛跨三步,直撲到白塔基座之前。單掌按住白墻,內勁涌出,一扇被隱藏的門被緩緩推開。
眼前,是一道窄窄甬道。
“誰啊?”
墻內響起一聲不滿的嘀咕聲。隱隱的燈光之下,一個光頭站起,大概是沒聽到有人回話,便嗒嗒地走近甬道。
張三豐以后背將門靠上,掏出一個紙包,向前直揮而去。
“什么東西?”來人大驚,往后退了半步,卻躲不開迎面而來的粉末。
“唔……好多……小娘皮……快、快來……誰在哪?小娘皮,別跑……”
張三豐訝然。
這是甄公子給自己的秘密武器,說可以讓人瞬間迷失自我,但不會致命。折騰一段時間后,便會恢復如初。
這手段……張三豐搖搖頭,輕輕地掠過這和尚身邊,連一絲的風都未曾帶起。
密室約一丈見方,角落里堆滿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應該是楊璉真伽四處搜羅而來的金銀財寶。
張三豐一眼掃過,目光落在墻邊的一張祭桌之上。一排形狀各異的祭器正中間,擺著的便是那個嘎巴拉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