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李對一個名聲不顯的年輕人,許以如此重職,著實令人意外。
可是范梈,有這樣的能力與資格嗎?
還是說,這只不過是葉李為了保住南人的面子,而做的表面文章?
但是,更讓所有人意外的是,范梈恭敬行過一禮之后,淡然說道:“范梈自知德不配位,受之有愧!”
雖然未曾正式踏入官場,范梈對于行省的現狀,還是頗有了解。
葉李雖然貴為丞相,但是除了一個方回之外,包括參政、左右郎中以及六部主事,上官大多數都是北地漢人。自己得不到北人的認同,想在行省之內做出一番成績,絕無可能。
更何況,讓自己跟著方回做事,即便有出頭之日,這輩子的名聲也將毀之殆盡!
葉李皺著眉頭看向轉身離去的范梈,卻未出口挽留。而身后的方回,則緊緊盯著范梈的背影,并將其牢牢地記在腦中。
給臉不要臉!范梈是吧……老夫定讓你這輩子再無出頭之日。
拒絕行省丞相之邀,看著很有風骨,其后果范梈已了然于胸。是以,步出大堂的腳步極為沉重。
天下之大,總該會有自己一展才華的地方,可是那地方,又會在哪?
“你是范梈?”一個溫和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范梈抬眼一看,喊住自己的,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先生。清瘦的臉上,難掩曾經的俊朗。
與他同行的,是一位年齡與自己相仿的少年郎。腰身挺拔,臉如斧斫,眉似劍鋒,灼灼的雙目之中,充斥著自信與堅定的目光。
“正是小子。”范梈躬身而禮,“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老朽,謝翱。”
“謝……謝先生!”范梈既驚且喜。
謝翱掏出一本線裝集子,遞給范梈。
這是一本裝訂略顯粗糙的書籍,淡藍色的封面上只有四個豎排仿宋體大字“范梈詩集”。
咚咚!
范梈只覺得自己的心突然要蹦出胸腔,兩手顫顫打開書頁,里面印著的,正是自己的詩稿!
一股新鮮的油墨味撲鼻而來,聞之欲醉。
范梈難以置信地看著謝翱,只覺一行熱淚即將噴涌欲出。
三個月前,在拜訪方回之后,受友人提醒,自己也抱著試一試的心思,托人給謝翱寄了封信,并附上自己的詩稿,沒想到竟然已經集結印刷!
在任何時代,對于一個文人來說,出版自己的著作,都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
除非不差錢!
“時間有點急,先出了樣書帶給你看看。如果沒有差錯,就可以直接印制了。”
“這……不知工紙之費,所需幾何?”
“放心,有人贊助!”謝翱指著他身邊的少年郎說道:“而且是財大氣粗的家伙。”
“范某,謝過甄公子!”范梈恭敬一禮。
“咦?”正負手裝酷的甄鑫,意外地說道:“范兄不僅詩寫得不錯,這腦子看來也挺好用的……”
能跟謝翱走在一起,并被其視若平輩的少年人,除了最近名聲愈顯的甄鑫,還能有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