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哭喪著臉說道:“大人,驛站馬都沒了……我是騎著騾子過來的,哪里可能追得上他們。”
騎著騾子過來?
高興無奈地將信交給親兵,說道:“帶一支十人隊,全速追上賀勝。哪怕他現在不能留在福建,也爭取讓他任務結束之后再回來。”
“是!”親兵領命而去。
本來準備慢慢前行的高興,開始感覺到焦急。
賀勝北上,沿途收羅馬匹,必是有緊急的任務在身,還缺少糧草。自己還是得盡快趕到福州,以免福州都被他掏個干凈。
但是,很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高興便拔營起兵。
九十名親兵護持,身后拖著三百有氣無力的步卒。
高興考察了半年時間,才挑出這三百名稍稍能用的兵丁。這是高興準備重建嫡系軍隊的骨干力量。
可是看著他們哈欠連連模樣,也只能按下心里的不滿,不斷催促其緊緊跟上。
可憐這些泉州兵,有多少年沒這么辛苦過。跑了不過半個時辰,一個個便如喪家之犬,只有出的氣而沒有進的氣。
三百人,卻跑成一支前后近三里的隊伍。
此時,還未離開九樓山。
此山不高,卻崎嶇難行。
七山二水一分田。遍地是山的福建,也就沿海這一帶能讓騎兵稍稍的縱馬快進,但是沿途也是山陵居多。
在許多地方,騎馬的還未必有光腳丫的跑得快。
這些對于高興來說本不算問題,畢竟他曾經帶著兵馬,從閩北殺到閩南,又從閩東殺至閩西。
但是看著實在跑不動的泉州兵,高興卻只能嘆著氣在山腰處暫行歇息。
馬飲水,人吃食。
短途行軍,也沒有埋鍋造飯這種麻煩事,將士身上都帶著些許干糧。
泉州兵相互攙扶著,三三兩兩地挨在周邊,有人小聲嘀咕,有人卻高聲謾罵。
雖然聽不懂這些人的話,從他們的臉色之中,高興便能體會到這些人肆無忌憚的憤怒。
幾年不見,福建人膽子都變得這么肥了?
高興感覺很茫然。
見到長官不畏懼不巴結也就算了,上至州府官員,下至蠅頭小兵,竟然一個個都敢給自己臉色看。
連這些精挑細選,準備培養成精兵的骨干,在自己面前竟然也如此耍奸弄滑!
是以為我手中的刀不利了?還是以本官已經成佛了?
看來,承平十年之后的福建人,已經忘卻了尸山血海的味道!
高興皺著眉頭對候立在側的親兵微微示意。
一親兵往前踏出一步,揚刀怒吼:“最后十息時間,還趕不到這里的人,殺!”
“啊,十息?這么短?”
“快,快跑……”
“再給我三息啊!”
“跑——啊——”
如一陣狂風刮過,原本看著一個個即將栽倒在地的稻草人,嘩啦啦地被吹得四處奔走。
轉瞬之間,或消失于山溝之中,或隱于樹林之后。
他們,要去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