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被迫前往云南備戰的老父親,想著被禁足的高寧,想著可能被甄鑫牽連而導致滅頂之災的一家子。松山輾轉反側了整整一夜。
運氣似乎不錯,第二天一早,南岸便搖來一艘帆,停在瓜洲渡口,等著接松山渡江。
可是這船最多只能裝得下十來個人,根本沒有戰馬的容身之處。
怯薛十夫長又怒了,提刀便向那個貌似憨厚的船工剁去。
船工兩腳稍稍用勁,船只輕輕搖起,帶著他恰到好處地避開迎面的刀鋒。
“軍爺若想帶著馬渡江,我再去要一艘船?”船工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曹知府扯過松山,悄然說道:“下官覺得,還是你帶著自己的護衛過江吧。要不然,戰馬一上船,那就是資敵啊……”
資敵?
說得好有道理!
“你們,先回去吧!”松山只得對著一群很不耐煩的怯薛兵說道。
“不行,我們受令要護送王子到杭州。”
“算了,你們回去稟報皇帝,就說我不需要你們護送了。安全問題,我自己承擔。”
“王子確定如此?”
“是的!”松山一臉無奈的堅定。
“好,我等告辭!”
怯薛軍也不再啰嗦,十個人齊齊上馬,臉上全都露出興高采烈的笑容,呼嘯而去,轉眼不見。
松山不由怔住。
這些怯薛兵,是故意用這種方式來逃避去江南的風險?
咱蒙古人的直爽與豪邁呢?
咱蒙古人不懼艱難與英勇無畏的斗志呢?
怎么一個個都變得如此奸詐狡猾?
嗯,這些膽小如鼠的家伙是畏兀兒人……那沒事了!
但是,怯薛軍對自己的態度,從某些方面來說,也反映出皇帝對自己一家的態度。
松山心底涌出一陣悲涼。
原本父親還有希望與鐵穆耳爭奪太子之位,原本自己還有希望有一天能登上權力的巔峰。可是如今,竟然連小小的怯薛十夫長,都敢對自己陽奉陰違!
渡船雖小,但行得很安穩。
若非心里忐忑,松山恨不得站在船頭,迎風痛飲上幾大壺。
但是現在,他只能與自己的護衛巴拉,老老實實地坐在窄小的船艙之中,相對惆悵。
船只停靠于鎮江碼頭,來不及細細觀察碼頭上熱火朝天的施工場面,松山便急急問道:“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去杭州,不能讓我憑著兩條腿跑過去吧?”
船工憨厚地笑道:“王子身份尊貴,可以直接征用驛站的馬匹啊!”
驛站還能用?
松山突然生出一絲的感動。
來不及細究這其中的貓膩,松山與巴拉上了馬,開始一路狂奔。
六百里路,換馬不換人,一口氣跑了兩天一夜。
即便是健壯如虎的巴拉,也已萎靡不振。而松山下了馬之后,幾乎連路都走不動。
被巴拉攙扶著進了杭州城,松山又不得不面對一個新的問題,自己該去哪找甄鑫?
又該如何向他宣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