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勝不由地感覺到沮喪,拱手說道:“賀某,領命。”
好不容易忍住屈辱,被日月島水軍送回長江北岸,如今又要回到南岸?
如果可以選擇,賀勝寧愿這輩子都不會再踏上長江以南的一寸土地。
“賀將軍若覺得不妥……”
賀勝打斷張珪道:“賀某絕無二言!只是……”
“賀將軍直說便是。”
“日月島軍兵力不足以攻城,而且以水軍為主,我想他們根本不可能對武昌城發動攻擊。”
“賀將軍言之有理。”張珪很客氣地夸了一句,但顯然并不是真的想聽賀勝的建議。“有賀將軍協助武昌城,張某便沒有后顧之憂,可以駐守于此,全力待敵。”
全力待敵,而不是全力殺敵?
賀勝又默默地嘆了口氣,拱手說道:“決不辱使命!”
說完,轉身而去。
行至門口,賀勝慢慢停下腳步,對著張珪說道:“賀某曾與張總管提及,日月島軍威力無雙的火炮……”
張珪點點頭:“賀將軍無須擔憂,我等已經做足準備。三門火炮,對武昌水軍造不成太大的威脅。”
三門火炮,那是幾個月之前!
而且,我告訴過你們,他們還有數量難以預料的小火炮,你們真的準備好了嗎?
胸口似乎有一股濁氣死死地堵住咽喉,讓賀勝無從開口,只能再次拱手而去。
候在中軍帳外的副將包兆言,湊近前來問道:“我們,接到了什么任務?”
“去南岸,協守武昌城。”
“啊?又要坐船啊……”
賀勝沒去理會皺著苦瓜臉的副將,仰頭向天,緩緩地吐出胸中的一口悶氣。
原以為,自己應當是北地漢軍的未來,也應當是所有漢人將士的希望。
這些年來,朝堂之上,漢人早已失去了角逐中書省與尚書省丞相的資格;地方各級官府,達魯花赤如懸在各任長官頭頂上的一把劍,隨時都可能不由分說地砍下。
經過連年的打壓、拆分、奪職,漢人雖然還是這個國家戰力最強的軍隊,漢將的勢力卻已經沉落谷底。
然而,面對這樣的慘痛的局面,漢人將領之間,依然停不下彼此的猜忌與攻訐。
正如這些曾經顯赫的漢世侯家族,這些已然沒落的將門子弟,他們不知道去向皇帝要權力,不敢與蒙古人、畏兀兒人爭先,卻只能與漢人自己內斗。
而且用盡所有的手段!
可是,不給自己立功的機會,不讓自己重新受到皇帝的重用,皇帝就一定會將目光放在他們的身上嗎?
漢人為國朝立下的不世之功,曾經享受的榮耀,終將隨著皇帝的老去而泯滅于世。
大汗皇帝,這是在為下一個帝王,徹底清除這天下所有可能的威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