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膨,膨!”
戰船之上,小型回回砲開始向敵船不停地吐出烏溜溜的陶彈,帶著火星,落于船間,噼哩啪啦地炸響。
火勢開始漸漸燃起。
樓船之上,火炮依然不緊不慢地向被堵在湖道上的船只撒落著炮彈。
兩尊發射,兩尊降溫,交替而行。
擠不過來的船只,被轟爛的船只,燃燒的船只,終于讓官兵間出現了慌亂。
怒吼聲與哀嚎聲漸次而起。
不停有人落水,也不停的有人口銜短刀直接扎入水中,游向日月島的船只。
有人跳幫而來,有人爬船而上,無可避免的短兵相接中,岳載與他的五十名手下立于船沿,不住劈殺,半步不退。
還在發射陶彈的五十人,也開始頂上去,揮刀劈殺。
不過半炷香時間,岳載的白袍之上,便已染上半身的鮮血。
武昌城頭上,觀望的守卒一片靜寂。
將為軍之膽,一支軍隊里,有一個勇猛如斯的將領,哪怕只是百人部下,都能讓人感覺到其死戰不退的勇氣。
若是給他一千人、一萬人,有誰能敵?
不止是蒙古才會以英雄為尊,天下間只要是當兵的,誰不想有一個這樣以無畏之軀站在自己身前的將軍?
而國朝,有多久沒出現過如此奮勇當先的將領?
凡戰,必是新附軍先上。死得差不多了,輪到漢軍。最后,才會由蒙古人來決定勝負。
江南兵逢戰必潰,不是因為他們打不了仗。而是覺得,死于這樣的戰場,毫無價值!
與此同時,自上游洶涌而下的船只,離小六的船隊已經不到五里。
讓小六感到意外的是,這支氣勢很足的船隊,卻顯得相當雜亂。
船只大多是小破漁船,連自己身后的匪船都不如。船上的人,一個個兇相畢露,但是衣服雜亂,兵器不一。甚至有人手中提著柴刀與魚叉。
來船有百余艘,目測人數近兩千人,但這顯然不是一支正規的水軍。
看來,自己運氣不錯,正規的水軍都對付岳載去了。這大概是從江陵或是夷陵附近臨時抓來的漁民或是壯丁。
鄂州、江陵、夷陵,在故宋時同屬荊湖北路。正是這三座可以相互協防的城池,才保障了南宋長江防線百余年不失。也迫使當年的蒙哥汗攻宋時,只能選擇先攻四川,再取荊湖。
但是如今江陵與夷陵已被劃給河南江北行省,兩處的水軍也早已裁撤,想讓他們派出官軍支援武昌,起碼在短時間之內,根本做不到。
瞬息之間,小六便已透過這些貌似兇悍的敵兵,猜透隱含其中的虛實。
于是,狂笑三聲之后,縮到身邊的一個盾牌之后,大吼道:“弓弩手準備!”
其實他都不需要這么謹慎,因為敵方漁船之上,連一張弓弩都沒有見著。
但是,這邊卻有,而且還不少。
這實力,相差得有點大啊——小六心里掠過一絲羞慚:要是把這支敵兵全滅了,會不會被岳載那家伙笑話勝之不武?
咻——
換過長弓的小六,率先一箭射出,貫入百步之外,一個面相最為兇狠的敵兵。
于是,身邊箭如雨過。
本來還想著憑人數優勢,蟻附而上的敵兵,立時便慌成一團。
撲嗵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