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所有的漢人文武官員,為之驚恐失色。
只是,有人愈加沉默不語,或是觀望或是驚懼而不敢言。
有人則暗自慶幸,乃至于嘲諷如姚燧這般看不清天下大勢而自求死路的傻子。
憤怒的人自然也有,因為兔死狐悲,因為感覺自身的安全已經得不到基本的保障。
先是火燒梁王府,再是當街斬殺姚燧,蒙古王公與漢人大臣,竟然都逃不過畏兀兒人的黑手!
這世間,已經不需要天理王法了嗎?
這天下,如今到底是誰的天下?
亦有人振臂而呼,希望可以帶動更多的人去爭取、去反抗,去上達天聽。以期在深宮之中的皇帝,可以睜開眼,看看這個已經混亂的天下。
太極書院幾乎所有的學子與在職教授,在這個深秋的黎明,長跪于皇宮崇天門之前,叩首請愿,只求面見大汗皇帝。
驅逐不去之后,一頓不由分說的刀槍與棍棒,當場留下近百具死尸。
血染金水河。
這些對于大元王朝似乎無足輕重的學子,以他們年輕的生命,投入這個深不見底的石潭,蕩起一彎彎的漣漪之后,便被沉沒于潭底。
消失不見。
在大都開設了五十之久的太極書院,自此徹底關閉。
城防軍終于有了異動。在被奪去正職之位的中層將領鼓動之下,長期被欠薪的數百底層士兵,怒而圍攻其新任的畏兀兒長官。
然而,適時出現的怯薛軍,直接斬殺了這些作亂的將士。
大都又恢復了平靜。
只是沒有人知道,在這平靜的大都之下,是一潭已經死去的臭水,還是醞釀著無數憤怒的深淵。
……
在西北陜甘之地,有一座相當特殊的山脈。它既不巍峨也稱不得雄壯,卻在數千年的歷史中,如楔子般將生活于這片土地上的人分成內外兩個相互對立的族群。
往西便是曾經的西戎,往北就是過往的北狄。
在群山包裹的以南以東的地方,才是中原之地的開始。
這便是位于平涼與天水之間的六盤山,又稱“隴山”。
這里是關中的門戶,是中原王朝經營西域、抵御北方牧族南下的最前沿陣地。也是牧族覬覦中原王朝的最便捷通道。
成吉思汗曾聚兵于此,對西夏發動最后一戰。窩闊臺以此為基地,開始對金國的全面征伐。
忽必烈平生第一次領兵,便是自這里出發,踏上漫漫長路。十萬精兵奔襲大理,回來時只剩不到兩萬。
蒙哥由此踏上南征大宋的第一步,卻自此一去而不回。
忽必烈自立為汗后,其子忙哥剌受封為安西王,后又被封為秦王,以六盤山為駐地統鎮川陜兩地。
忙哥剌死后,其子阿難答雖然承襲了安西王的爵位,六盤山周邊卻分立為川、陜、甘三個行省。
所有的封地皆歸朝廷直管,阿難答空有安西王的爵位,卻只能流連于大都。
即便六盤山駐地對于朝廷來說已經沒那么重要,這里依然長駐著兩萬以蒙古人為主的兵馬,俯瞰三省,以備隨時鎮壓可能的反叛者。
這兩萬兵馬,是忙哥剌留給他兒子最后的財產,阿難答卻已經不能輕易調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