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憑什么啊?
明里帖木兒直起腰,肅然道:“我不過是六盤山駐軍的一個萬夫長,是否出兵,應該對誰出兵,自然得奉朝廷的號令。”
“噢?”鐵穆耳身子往前微傾,胳膊架在翹起的腿上,似乎頗感興趣地問道:“不知道你奉的朝廷之令,是由誰頒布的號令?”
咱們家有很多朝廷嗎?明里帖木兒雙手朝上一拱,說道:“自然是大都的朝廷。”
“那么,我想問一下,不知萬夫長遵從的是皇后之令?是中書省安童之令?尚書省桑哥之令?或是,阿難答以朝廷的名義給你的命令?”
明里帖木兒神情一滯。
朝廷如今已亂成一團,所謂遵朝廷之令確實不過糊弄他人的說辭。但是他怎么可能在這位王爺面前坦誠自己到底是屬于誰的勢力!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與阿難答有脫不開的關系,也不可能承認。
“我只認朝廷的正式文書。”明里帖木兒梗著脖子答道。
鐵穆耳勾了勾手指,說道:“拿出來給我看看。”
明里帖木兒皺眉說道:“六盤山的駐軍,并不歸晉王管轄。”
“大膽!”玉昔帖木兒怒喝道:“你知道是在跟誰說話嗎?”
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兒,即便代表不了朝廷,也起碼可以代表當今天下最有權勢的一部分蒙古王公。他這是徹底投靠了晉王?
明里帖木兒垂頭不語。
“再問你一句。”玉昔帖木兒往前逼上一步,冷然說道:“你,到底想遵從誰的號令?”
這是逼我順從嗎?明里帖木兒瞇著眼,緩緩說道:“這里,是六盤山的營地!”
“既然如此,那就……”玉昔帖木兒猛然大吼道:“動手吧!”
鏘、鏘、鏘——
在明里帖木兒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鐵穆耳的數個護衛直接擁入大帳,刀光閃過,齊齊向他砍來。
猝不及防之下,明里帖木兒只能抱頭蜷身,連刀都來不及拔出便向角落滾去。
可是大帳之內,又有多少地方容得下他躲避。
一聲慘叫,血灑大帳。
你們怎么敢這樣……死難瞑目的明里帖木兒,茫然地望向被大帳隔絕的天空,嘴里斷斷續續地說著:“我的……真主……你,你在哪里啊……你到底在……庇護著誰?”
隱約間,有呼喊聲在帳外響起:“奉御史大夫令,誅殺軍中回回教徒,余者不究!”
這些聲音,對明里帖木兒來說,再是熟悉不過。竟然全是每天跟隨在自己左右的親兵!
明里帖木兒大驚,身子突然彈起卻又軟軟落下。
“砰!”的一聲響之后,兩只眼睛終于緩緩閉上。
聽說只是誅殺令人厭惡的回回教徒,營地內大多數的士兵倒沒有太多的騷動,甚至撫額相慶。
所有人都知道,這座營地的最高長官明里帖木兒萬夫長,早已是虔誠的回回教徒。不加入他的回回教,哪怕是他的親兵,也永遠無法成為這支軍隊的百夫長乃至千夫長。
有代表著朝廷的御史大夫親身下令,有一萬精兵虎視眈眈地陳列于營寨之外。明里帖木兒親兵的呼喝聲,立時得到軍中數千名士卒的響應。不過小半個時辰過后,六盤山營地之中,所有的百夫長、千夫長,以及兩百余個回回教徒就被輕松拿下,直接斬殺于營寨大門口,懸首示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