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惠抱著北北到隔壁去的時候,錢蘭還在收拾,倒不是帶了多少東西回來,是她們走了這一個多月,于強一個人在家,也不收拾,家都被他造得不成樣子。
錢蘭憋著一肚子火,收拾的時候手也重,于建設默默地幫媽媽一起收拾,也不敢說話。
“嫂、嫂子?”看到錢蘭,余惠都有些不敢認。
不過就個把月不見,她這人不但黑了,還瘦了至少六七斤,顴骨突出,臉頰也凹陷進去了,人不但憔悴了,一下子像老了三四歲,臉上陰云籠罩。
看到余惠,她緊蹙的眉頭才松一些。
“小余來了,你看這家里亂糟糟的我正收拾呢,于強也是,這些天在家,只知道造也不知道收。”說著,把搭在涼椅上的臟衣拿了起來。
“進來坐。”
余惠抱著北北坐在涼椅上,看著忙活著要給她倒水的錢蘭道:“嫂子別忙活,我不渴,我就是知道你回來了,來看看你。”
聞言,錢蘭也沒去倒水了,嘆了口氣,坐到余惠旁邊,像是渾身精氣神兒都被抽走了一樣,弓著背垮著肩膀。
“……嫂子,你這回老家一個月,咋瘦成這樣了?”余惠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詢問。
“別提了。”錢蘭擺了擺手,不想提帶孩子回老家那些糟心事兒。
但沉默一會兒,又忍不住開了口,她心里憋得太難受了,需要對人傾訴。
“本來是因為孩子爺爺六十大壽要辦,我才帶著兩個人孩子回家的,趕著農忙,想著于強和我都不在身邊,我們回去了,也幫家里干點活。”
“可我剛回家的第二天,于強他媽就說她腰痛,讓我頂她的工下地干活。”
“本就是農忙時節,我在地里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回到家還吃不飽飯。”
“怎么會吃不飽飯呢?”余惠皺眉,這幾年也不像那幾年了,紅薯洋芋搭著一起煮,也不至于吃不飽飯呢。
錢蘭苦笑,“于強他弟是個好吃懶做的,干活不利索,他干一天,大隊只給他半天的工分。他媳婦兒自從年初生了孩子,就不下地了,天天在家帶孩子,也不掙工分。家里就兩個人老的掙整工分兒,糧食不夠吃。”
“家里還跟十年前一樣,讓于強她媽分飯吃,我一個下地的成人,分的飯跟顧彬他們一樣,哪里夠吃嗎?”
“于強他媽,就是想逼我自己掏錢出來買糧。”她咽不下那口氣,硬是沒掏錢出來買。
只是看著兩個兒子吃咸菜下飯,心疼得很,掏錢出來買了幾回菜。
“他媽也是故意收拾我,不滿我結了婚,還幫襯娘家。在家一直念叨,我嫁給于強在城里享福了,連帶著家里都跟著享福。”
“說我是被她于強養著的,一分錢不掙,幫她頂工干活是應該的。”
“還說我把于強的工資,都給我娘家了,所以他們問于強要錢的時候,于強才說沒有。”
錢蘭越說越氣,胸口劇烈起伏。
這次老爺子過六十大壽,要辦,問于強要一百塊錢,于強說沒有。
她帶著孩子回去的時候,只帶了五十塊錢,給了老兩口三十。
老兩口接錢的時候,那臉黑得喲。
余惠伸出手給拍背順氣,“嫂子,別激動,別激動。”
“我不想工作嗎?我想讓于強養我嗎?我這不是沒工作嗎?”錢蘭捂著臉忍不住哭,被說的時候,她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