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仆寺本來就冷清,加上已經是晚上了,幾乎沒有什么人在。
王巖帶著她們一路摸行到了馬場,寒風凍得人直打哆嗦,把守的官差兇神惡煞的,看見他們走近就直接亮出了刀子。
“什么人,大晚上敢闖馬場,不要命了?”
三個女眷嚇得躲到了王巖的身后,王巖壯著膽子道:“我是定國老夫人的兒子王巖,我岳父聽說被發配到這里來養馬了,我們來看看他。”
聽聞定國老夫人的名號,里面一個頭頭走出來,上下打量著王巖,嗤道:“你們是來看蘇全的吧,現在天都黑了,明天再來。”
王巖哀求道:“幾位官爺行行好吧,我們就送一床被子,絕不耽擱。”
蘇金麗趁機掏了五兩銀子過去。
“官爺們,大晚上你們也不容易,去打壺熱酒喝吧。”
那領頭的看見銀子,這才松了口氣道:“他在西邊的馬廄里,你們快點。”
幾人才如釋重負,連連點頭。
可剛走進去,便聽見身后幾個官差嘀咕道:“那人是王巖?真是可笑,既然不愿意孝敬自己老娘,還報名號干什么?”
“你懂什么?這老丈人出事,他不得在媳婦面前長一回臉啊?”
“要我說他那個媳婦才是個蠢貨,連老夫人都敢得罪,滿京城誰不知道皇上最看重老夫人啊。這外頭人欺負,皇上都要大發雷霆,更何況是他們自己人呢?”
“蘇全這輩子啊,別想好嘍。”
蘇珍珠聽得心焦,腳下一滑,摔了個大跟頭。
蘇李氏看了她一眼,冷聲道:“現在膝蓋軟有什么用?你有本事一輩子別求人啊。”
蘇珍珠忍不住又啜泣起來。
蘇金麗道:“哭什么,爹還活著呢。等他被你氣死了再哭也不遲。”
“到了。”王巖說。
一片低矮的茅草房出現在她們的眼前,只有一處地方還亮著燈的,門口正有一道身影,佝僂著正用手清理地上的雜草。
蘇李氏當即哭喊道:“老爺。”
蘇金麗也快步奔過去:“爹。”
蘇全看見她們母女,眼前一喜,伸手攙扶道:“你們都來了。”
“沒事的,能保住命已經很好了。”
這時王巖上前道:“岳父,我們給您送被子來了。”
蘇全看著臉頰和鼻子被凍得通紅的女婿,都不敢認是他。回想起女婿在他面前意氣風發,矜貴不凡的樣子,他擔心地問道:“你怎么來了?”
王巖露出一抹苦笑道:“不止是我。”
他側開身,讓出背后的蘇珍珠。
蘇珍珠看著用手清理雜草的父親,他看起來老了好多,當場嗚咽地喊:“爹……”
蘇全面色一怔,看了看穿著樸素的大女兒,問道:“我聽說你們得罪秦老夫人,被趕出家門了?這是真的?”
蘇李氏道:“是真的,我和金麗都沒能登王家的大門。”
“你這大閨女不得了,她這些年都在裝病,辜負了秦老夫人的一片慈愛之心,又和大姑爺敗了王家一萬多兩銀子,不知悔改,大放厥詞,惹得秦老夫人徹底厭棄了。”
蘇金麗也道:“爹,您一直疼愛大姐,把她寵得只有她虧待別人的,沒有別人虧待她的。我們說您偏心您還不以為意,現在好了,您知道皇上為什么罰您這么重嗎?”
“那是因為我姐她不孝順秦老夫人,不僅攛掇我姐夫頂撞秦老夫人,還讓秦老夫人給她道歉呢。”
“我呸,真是好大一張臉啊,現在惹得皇上發怒了,連帶著我們蘇家都跟著遭殃。”
蘇全一臉震驚,瞳孔殷紅地看著蘇珍珠道:“她們說的都是真的?”
蘇珍珠哭得慘兮兮的,一邊搖頭,一邊給蘇全跪下。
蘇全將目光轉向王巖,問道:“你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巖垂眸,低聲道:“我們的確是被趕出家門了。”
蘇全聽后,頓時一臉失望,他看了看自己曾經最疼愛的女兒,又看了看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女婿,最終忍不住內心的悲憤,直接吐出了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