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軍中無糧,咱們這仗還打得成嗎?”
老將軍林威受了傷,因為缺藥,傷口都潰爛了。
不是他要說喪氣話,自從郁鴻振接任陜甘總督后,他們在軍中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
那老小子覬覦兵權,一心想取而代之。
蕭展鵬面色陰沉,干裂的唇瓣上沁落血珠。
“我已經傳信讓夫人變賣府中家具器物,趕快籌備糧草,這仗我們還得打下去,否則肅州城五十萬老百姓便會成為蹄鐵下的爛泥!”
林老將軍閉上眼睛,心如死灰道:“聽聞大軍來襲,城中物價飛漲,大將軍素來廉潔,夫人舉全家之力也不過杯水車薪。”
“大將軍若聽我一言,我們猛力出軍,直搗韃子皇庭,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蕭展鵬拒絕道:“不可。”
“大軍突襲雖有生還的可能,韃子卻會趁機南下,到那時我們就是大魏的罪人。”
林老將軍激憤道:“朝廷用人不查,導致軍機延誤,他們才是罪人。”
“大將軍,死守肅州不過是白白犧牲眾將士的性命,到時候郁鴻振搶功驅韃,咱們可都白死了,還有誰記得咱們為大魏所做的一切啊!”
蕭展鵬決然道:“別說了,我不可能為了生機就置大魏的百姓于不顧。我們是軍人,就算戰死沙場,那也是我們的宿命!”
林老將軍眼看勸不動,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淚水。
只見他拔出長刀道:“我知道大將軍不會聽我的,可我不吐不快。趁著我還拿得動刀,請大將軍派我做前鋒,成全我的宿命吧!”
蕭展鵬眼眸赤紅,胸中一腔怨憤。
當年熟讀兵書時,聽聞童山一戰,二十萬大軍被迫迎敵,本可以獲勝的大戰硬生生變成二十萬枯骨,皆被韃子的鐵蹄踏碎。
他悲愴憤慨,恨不能活在當時扭轉戰局。
可輪到他時,才知道兩難抉擇的痛苦。
是堅守職責,戰死沙場,以慰報國之心。
還是另辟蹊徑,求生再戰,卻將會迎來萬古罵名。
只恨自己沒有三頭六臂,竟想不出兩全之法。
就在這心中困苦之際,突然有士兵來報:“大將軍,派去蘭州的騎兵回來了。”
蕭展鵬激動異常,連忙道:“快請。”
話音落,卻見報信的士兵臉色異常,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蕭展鵬繼續問道:“怎么了?”
士兵跪地,一臉痛惜道:“只見……回來了一個。”
“什么?”
蕭展鵬大驚。
林老將軍一臉恨色:“肯定是郁鴻振搞的鬼,我去殺了他!”
蕭展鵬此時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他急忙喊道:“回來!”
“先問清楚再說!”
不多時,回來的騎兵進賬,撲通一聲跪在蕭展鵬的面前道:“大將軍,咱們前面派去蘭州的那兩撥兄弟都被郁鴻振給殺了。”
“他還斬了八百里加急的特使,不讓大戰的消息傳到京城。”
“什么?這王八羔子果然要造反!”林老將軍義憤填膺,恨不得現在就手刃了郁鴻振。
蕭展鵬攔住林老將軍,繼續問道:“那你們呢,其他人呢?”
騎兵連忙道:“我們沒事,幸虧得秦老夫人的義子,大商人錢進所救,他還將自己的通關文牒給了秦校尉,讓秦校尉能帶著入京。”
“這是他給您的信物,他帶來了耗資兩百萬兩從郁鴻振手里買下的糧草,兄弟們正幫他一起押送,目前到了肅州城外二十里地的牛頭溝了。”
騎兵說完,將秦老夫人的玉佩遞給蕭展鵬。
蕭展鵬雙手捧著玉佩,目光含淚,哽咽到無法出聲。
時光冉冉,他上次見這玉佩時,還是年輕氣盛時,嬌妻在側,拜見岳母時胸中舒朗不已。
如今恍如隔世,他雙膝跪地,朝著京城的方向喊道:“岳母大人,小婿蕭展鵬叩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