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辦個女學,給學生授課?”
田書敏道:“之前在蘇州,興致勃勃地辦過,可那些姑娘十二歲才啟蒙,十四歲就定親了,最晚的到十六歲就輟學了,實在是可惜。”
秦韻頷首道:“我能理解,女子成親早,多半是父母造成的,外人很難插手。”
田書敏附和道:“是啊。有一次在路上遇見我的學生,她才十八歲,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看見她憔悴的樣子,我就想起她未出嫁時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直到現在我也不敢細想,她們學的東西有用嗎?會不會是開悟了才覺得痛苦呢?”
“也許她們一無所知,更能尋得幾分自在。”
秦韻道:“人不可能永遠無知,總會在某一刻,傷了,痛了,亦或者孤立無援時,深刻地悟出幾分道理。”
“這幾分道理,便是他們會教給后代的技能。”
“所以不管你教不教,身為孩子總能學到東西,尤其是女孩子。”
“可如果你教了,她們便會知道,不是非要討好婆家才有活路,不是非要委屈求全才能安然度日,更不是只有生出兒子才有價值。”
“或許她們不能堅持學下去,那是因為她們的家庭并不允許,左右她們人生的父母肆意叫停。但她們學到的東西,都會傳給她們的孩子。”
“她們的下一代,也就多比其他人的下一代,知道得更多一些。”
“這何嘗又不是一種改變呢?”
田書敏豁然開朗,眼神中似有淚光閃爍。
她親切地握住秦韻的手道:“多謝太夫人,我突然明白了,我之前做的都不是無用功。”
“謝謝您,我想我不會放棄女學了。”
屏風后的那一桌,眾人不知何時停下說話的聲音,仔細聆聽著。
姚博煦捋著胡須,嘴角勾起笑容,眼神和煦。
姚成則有些震驚,太夫人這眼界,當真讓他佩服。
三言兩語,化解了妻子多年來耿耿于懷的心事。
姚正和其他人則微微垂眸,心想他們將來若有女兒,肯定是要教她讀書的。
決不能讓她做瞎子,聾子,傻子,任人擺布。
而這邊,秦韻繼續道:“你做女學,我支持你。”
“我們王家出資再建一座慧心書院,專收女學生。”
“到時候,我會請皇上親筆題字,用以鼓勵天下女子皆可入學,勤奮上進。如此,便不愁收不到女學生了。”
“如何?你可愿意?”
田書敏鄭重地給秦韻跪下道:“若能得太夫人支持,我必竭盡全力,以揚女學之風。”
秦韻高興道:“好,那就這樣說定了。”
“快起來,地上涼。”
扶起田書敏后,秦韻對蕭璟雯道:“快來,先給你們田先生磕一個頭。”
“以后你進女學,可就指望田先生授業解惑了。”
蕭璟雯麻利地跪到田書敏的面前磕頭:“田先生好,璟雯以后一定乖乖聽課,絕不搗亂。”
田書敏扶起她道:“榮寧縣主客氣了,有你做我的學生,是我的福氣。”
蕭璟雯道:“那里那里,先生不打我就好了。”
眾人聽得一樂,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時間整個寧遠堂里都充斥著歡愉的笑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