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飯后，謝平一臉嚴肅來到謝滄淵的書房。
“十七哥，我有一件事要對你說。”
謝滄淵嚇了一跳：“阿平你先坐下，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謝平依舊站著，搖頭道：“不是家里，是我自己的事。”
他深吸一口氣：“十七哥，我爹娘說等下次作坊招工，讓我進作坊當工人，但是我心里不愿意，我……我想學醫，我想當大夫。”
謝滄淵聞言松了一口氣：“這是好事，你若是說出來，堂叔堂嬸必定會同意的。”
他已經在腦海里提謝平鋪路。
“我明日讓決明去文墨軒買些醫書回來，你先自個兒學一學，等你把常見的草藥認全，我帶你去云臺縣濟世堂，我在濟世堂看病許久，與那里的大夫早已熟悉，給你安排當個跑腿的小工不是難事，你從低做起，趁機偷師，以后……”
謝滄淵喋喋不休說了一大通，謝平越來越著急，沒忍住打斷他。
“十七哥，我不是想當那樣的大夫，我想學的醫術，是你替我剖開肚子取木樁，是十七嫂替我大嫂接生，還有今日白天，十七嫂在碼頭救了溺水的孩子，我想學的，是這樣的醫術。”
謝滄淵久久回不過神來。
謝平想學的，居然是現代西醫，而非中醫。
謝平打開了話匣子，越說越激動。
“十七哥，我知道大夫都是從小就開始學習的，他們三四歲就開始學分辨草藥，我如今已經十七，哪怕不眠不休也趕不上別人。”
“而且，就算我學有所成，但世上厲害的大夫這么多，不缺我一個，可剖開肚子救人這樣的手藝，我之前從未見過。”
他抬手按在自己的腹部：“當時大家都說我沒救了，但最后我活了過來，我就想著，若是將來也有人不幸遇到我當時的困境，我也能救他。”
謝平胸口劇烈起伏，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
這念頭早就在他心中生根發芽，當初十七哥要到凌州府參加院試，家人讓他跟著照顧十七哥，他想也不想就答應。
除了要報答十七哥的救命之恩，還有便是，他想跟在十七哥身邊，他心底里，朦朦朧朧地希望，能夠再次見到十七哥救人的神跡。
后來還有大嫂難產，今天白天十七嫂在碼頭救人。
他可是瞧得真切，那小孩都紫青了，就算大夫來了也不一定能救回來，但十七嫂可以。
十七嫂用他從未見過的辦法，救了一條人命。
謝平看著自己的雙手。
“十七哥，也許我說這些很多人不會信，但是我真的，不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別人感激我，我只是想像你和十七嫂一樣，用自己這雙手，去救人。”
謝滄淵猛地站起來，走到謝平面前，重重拍了拍謝平的肩膀。
“阿平，我信你。”
謝平抬頭，錯愕地看著謝滄淵，他看到謝滄淵眼眶濕潤，含滿了淚水。
謝滄淵眼神中有謝平看不懂的情緒。
他自嘲一笑：“當初我學醫，抱的就是這個念頭，我也想救人，救很多很多人，但是現在，我居然差點忘了自己的初心。”
他盯著謝平：“阿平，謝謝你，你喚醒了我。”
謝平呆愣地看著謝滄淵，摸不著頭腦，他久久沒聽到謝滄淵答應，仔細一想，覺得自己確實太唐突了。
“是我太唐突了，還有半年就是鄉試，我怎么能這時候來打擾你呢，十七哥，你就當做我沒說過這話，我先出去了。”
他轉身就走，謝滄淵連忙將人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