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在休息室里坐了許久,想的最多的,不是謝滄淵私下居然是個殤醫,而是謝滄淵居然讓自己的妻子也當一個殤醫。
在京城里,誰家夫人小姐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些思想迂腐的,更是連妻子女兒的面容,都不許外男瞧見。
在手術里見到謝滄淵妻子的時候,他著實是嚇了一跳。
謝滄淵品了一口茶,才道:“我似乎還沒有與問心兄說過我的過去。”
陳思下意識點頭。
謝滄淵道:“我出身在漢陽省一個小村落里,村子不窮,有村學,所有男丁從六歲到十二歲,都能在村學里免費讀書。”
“我爺爺和爹都是秀才,家中在村里算是富裕的,但后來,爺爺和爹娘相繼去世,我又被歹人下毒,家中為了給我治病,不僅花光了積蓄,還欠了債。”
“這樣窮困潦倒的日子,直到我妻子進門以后,才得以改善……”
陳思不言不語聽完謝滄淵的話,心中已經掀起巨大波瀾。
謝滄淵回憶起往事,心里也頗多感慨。
“所以啊,當初若是沒有我妻子去縣城擺攤賣貨,我早就死在病榻上,更不會有今天的謝滄淵。”
“京城中的高門大戶,他們含著金湯匙出生,從沒體會過窮苦,更是不知道餓肚子是什么感受,所以他們才有功夫去在意那些所謂的規矩和婦德。”
“問心兄若是有機會,可以去農村里看看,婦人姑娘照樣干活,和漢子一樣脫了鞋子下地。”
陳思大受震撼,他是江南書香士族出身,家中資產頗豐,也是謝滄淵所說的,從未體驗過人間疾苦之人。
謝滄淵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吾妻想做什么,我都會支持,她又不是做什么傷天害理之事,她是救死扶傷,我為什么要反對?”
陳思的思路已經被他帶著走。
“沒錯,闊之兄,你說得對,弟妹不過是救死扶傷,是該受人敬仰之人。”
謝滄淵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果然,陳思這人是值得深交的。
小釗在遇安醫館住了三天院,出院這日,謝平親自將母子二人送出去。
“傷口不能碰水,還有別干重活,小心線崩開了,十日后回來復查。”
蓮嬸子牽著小釗,一掃前幾日的憂思,此時她笑容滿面。
到了門口,蓮嬸子突然帶著小釗跪下。
謝平嚇了一跳,連忙去扶:“這是干什么,快起來。”
蓮嬸子堅持帶著小釗磕頭,連磕三個響頭后,兩人才起身。
“小釗能撿回一條命,全靠了你們,若是不磕這三個頭,我們母子的心過意不去。”
謝平心里脹鼓鼓的,眼眶發熱,喉嚨酸緊。
“救死扶傷是大夫的職責,無需感謝,而且你們也是付了診金的。”
蓮嬸子含著淚笑出來。
遇安醫館確實收了他們的診金,但價格比別的醫館便宜多了。
在別的醫館,只是大夫把個脈,開幾副藥就要花起好幾兩。
而在遇安醫館,他們替小釗做了手術,又住了三天,也就是幾兩銀子。
“總之謝謝你們。”
蓮嬸子再三道謝,才帶著小釗離開。
小釗的痊愈的事很快傳遍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