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莊金花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扶著重傷的西竹。
她的雙眼早已被淚水模糊,卻連空出手擦淚都做不到。
“相公,你堅持住,前面有村子,我會找到大夫給你治療的,你一定堅持住。”
西竹腳步輕浮,已經再也走不動,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莊金花壓抑地驚呼一聲,猛地撲倒在西竹身邊:“相公……”
西竹已經沒有一絲力氣,還是逼著自己開口交代后事。
“娘子,你別管我,快帶著老爺和夫人的孩子逃走,去哪里都好,別回來,我……我沒法繼續陪著你們了。”
莊金花哭成了淚人:“相公,沒有你,我該怎么辦,你不能丟下我,我們說好的,以后要當一對平凡夫妻,我還要替你生兒育女。”
西竹半閉著眼睛,已經再也說不出話了,喘息的聲音也變得若有若無。
齊三郎舉著木棍,放輕腳步一點點挪過來,遠遠便見到前方的人影,他在心里給自己鼓勁,一咬牙,沖了過去。
“什么妖魔鬼怪,速速退散!”
莊金花猛地轉過身來,對上齊三郎的眼睛。
齊三郎定在原地,似乎在判斷眼前是人是鬼。
莊金花朝齊三郎磕了幾個頭:“這位大哥,我相公受了重傷,求求你救救他。”
齊三郎這才看到女人的身邊,有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他一把扔了木棍,將男人背起來:“我家就在附近,你們先到我家里來。”
莊金花跌跌撞撞地站起來,齊三郎這才看到,她懷里居然還抱著個小嬰兒。
回到家,齊三郎的妻子孫氏躲在門后看著,見到丈夫背著個血人回來,差點嚇破了膽。
齊三郎壓著聲音道:“你看清楚一點,這是人,他們約莫是遇到山匪了。”
孫氏聞言立即過來幫忙,齊三郎把西竹背進家中的空房間里,把人放下那一刻,他的身體僵住。
莊金花緊跟在齊三郎身后,目光一動不動,看著躺在床榻上的西竹。
西竹緊閉著眼睛,身體軟趴趴的,呼吸已經停止,沒有一絲生氣。
齊三郎也悲傷起來:“這位娘子,你請節哀。”
莊金花咚的一聲,跪在西竹的床邊,眼淚似乎已經流盡了,她竟哭不出來。
她的相公,沒了。
孫氏心道不好,抹了一把眼淚,立即把嬰兒抱上前。
“大妹子,你相公雖然去了,但你們還有孩子,你瞧瞧這個孩子,她看著多伶俐,長大一定是個亭亭玉立的好姑娘。”
齊三郎反應過來,連忙勸道:“沒錯,雖然是個姑娘,但是等她長大以后,你給她招個上門女婿,也能將你夫家的血脈傳下去。”
莊金花扭頭看著孩子,良久,終于從孫氏手中抱過孩子。
“對,我還有孩子,我還要把孩子撫養成人,我……”
她扭頭,再次看向西竹:“相公,我還不能跟著你去,你在黃泉路上等一等我,好不好?”
她終于嚎啕大哭起來。
孫氏不忍心再看,扯了扯齊三郎的袖子,把他拉出房間,又關上門。
“讓他們夫妻,最后再說說話。”
齊三郎和孫氏坐在堂屋里等著,沒多久,莊金花就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