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了一樣光腳沖出去,一路遇見了誰也看不清楚,一直沖到地庫,拉車門的時候才想起根本沒有鑰匙。
此時盛老爺子得到消息被人攙扶著匆匆趕來,就看見盛京時頭發凌亂,眼神發直,看見自己后沖過來跪下。
他拉著自己的褲腿,哀求:“我錯了,我錯了,我認錯,爺爺,給我鑰匙,給我鑰匙....”
盛老爺子眼眶泛紅,老態龍鐘,此刻臉上全是對孫子的心疼。
他按住盛京時的肩膀,說:“京時,現在過去也沒用了,飛機殘骸找到了,所有人都在太平洋里,等等黑匣子吧。”
盛京時突然安靜了。
他跪在地上,呼吸、心跳、脈搏、感官....仿佛所有一切都驟然停止。
很奇怪的,他突然連眼淚也沒了,甚至還在走神。
盛京時走神的在想,最后一次見她,說了什么來著....
啊...
他說,
他和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互相折磨。
所有人,包括盛爺爺在內,都看見盛京時在突然的安靜后,又開始突然崩潰大哭,他撕心裂肺地仰頭大喊了一聲,像散盡了所有的氣和情,然后痛苦的捂著臉,跪地大哭。
ca129失事后的第七天。
機場里有一個固定的位置放滿了群眾自發放置的白色鮮花和蠟燭。
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推著行李從出口走出來,路過時,站了一會兒。
路人以為他和其他人一樣,是在為那些遇難者默哀。
男人摘掉墨鏡,露出帥氣但空洞的雙眼。
“婁帆——”
凌慕婷的聲音從圍欄外響起。
婁帆回頭,看見她素面朝天,沖自己招手。
兩人上了一輛車,一路無話,直接開往靈堂。
本以為車上已經足夠沉默,可到了靈堂才發現,這里才是真的沒有一點聲音。
花圈,黑白照片,空蕩蕩的棺材。
站在門口迎來送往的是一身黑色西裝、拄著拐杖的蔣隨舟。
婁帆和他對視一眼,兩人都沒說話,各自點了個頭,然后進行告別式。
按說不應該等到頭七才辦,可一開始官方告訴遇難者家屬,打撈還有希望,所以一直在等尸體。
最后尸體沒等到,等來一個記憶膠囊,說是用西太平洋的海水加飛機殘骸粉末制成的,當做紀念。
當時林越怕蔣隨舟接受不了,擔憂地看向他,卻聽見他說:“為什么數量是兩個,少了豆芽的。”
林越痛心的閉上眼,忍著淚跟對面的人解釋。
老板除了第一天在機場暈倒,之后就開始處理黎小姐和她父親的后事,期間每一次與官方聯絡核對打撈進度、簽署殘骸處置授權書、海葬事宜、黑匣子分析進度、賠償訴訟是否放棄等等等等,一切細則,對一個剛剛失去愛人的人來說都非常殘忍。
可蔣隨舟只是麻木的,平靜的,仔細的聆聽,然后一一確認。
林越不知道他接受了沒有,他自己都還介于接受和不接受之間。老板又要怎么接受昨天還好好的人,今天突然死了呢?
此時,蔣隨舟正在一一與到場的人握手,表達感謝。
婁帆站在那張巨大的照片前,毫無知覺。
接到慕婷的電話時,他還停留在仙本那,一份訃告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出現在眼前,并且告知了他出席葬禮的時間。
他當時覺得慕婷是被盜號了,打過去準備大罵,卻聽見慕婷在電話里哭泣的聲音。
婁帆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