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薄的血腥氣味隨風飄散過來,只見一名五十歲左右的錦衣老者,表情茫然地走出林子,在庭院中間停下。
他渾身染血,雙臂、雙手滿是用刀刃切割出的細密傷痕,特別是頭頂兩側,頭皮都割破了。
“這不是涂家二房的涂橋驊涂先生么”
飯桌旁有人遲疑道:“他這是怎么了”
“不能吃,”
涂橋驊猛地轉過頭,死死盯著飯桌旁的眾人,眼神恐怖,聲音凄厲,“不能吃啊!”
筷子中間夾著片生魚片的灰雨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魚膾放回到了碗里。
“.”
龍虎山的年輕道士張扶鸞和那位大相國寺的苦榆僧默默站了起來,同步放下碗筷,箭步沖入庭院,來到涂橋驊身旁,快速檢查后者狀況。
涂家共有五房,涂橋驊屬于二房的第四代成員,早年間一直在中原活動,處理涂家的商業事宜。曾與佛道人士交游密切,在龍虎山和相國寺都有關系,學過少許武功。
直到幾年前身體出了問題,對外說要返回海上老家久住,將所有人際往來,都轉給了自己的兒子涂橋儒。
“先止血。”
張扶鸞在涂橋驊肩膀上連點幾下,以點穴止住血流,隨后觀察了下傷口,“傷痕密集,未及要害,從傷口走向來看,像是.他自己割的。”
“確實是涂居士自己動的手。”
苦榆從涂橋驊的右手掌心,拿出一小塊染血刀片,眉頭微皺的同時,手上動作絲毫不慢,嫻熟地拿出水袋、金瘡藥與白布,為涂橋驊清洗傷口,上藥包扎。
“二爺二爺”
仆役們慌亂焦急的呼喊聲由遠及近,一群人打著燈籠冒冒失失地闖進庭院,一看到涂橋驊就松了口氣。
“爹你怎么在這啊。”
領頭的面相英俊中年男子正是二房第五代,涂橋儒。他看到他爹滿身是傷,眼神里閃過痛苦、掙扎與慶幸。
“橋儒先生,”
張扶鸞拱了拱手,他不認識苦榆,跟涂橋儒倒是很熟,“令尊這是.”
“譫妄病。”涂橋儒勉強提起精神,擺手讓仆役從苦榆手里拿過金瘡藥,小心翼翼地為他爹敷藥。
飯桌旁,青濤觀的觀主嘆了口氣,幽幽道:“涂氏后人,除了那位第二代的九十歲涂老太君外,剩下的每一代人,到了四十五歲左右就會患上各種疾病。
胸痹、肺癆、中風、譫妄,很難活過五六十歲。即便他們與不同地方的人聯姻,也是如此。
可見市井里有關涂氏的龍宮傳聞,純屬愚夫愚婦嫉妒仇富的謠傳。”
李晟搓了搓下巴,一般的遺傳病,比如冠心病、青少年型尿病、血友病、亨廷頓舞蹈癥等,一個家族只會遺傳一種,
涂家倒好,又是心臟病又是中風又是精神疾病,擱這整寶可夢全收集呢人生五十苦來兮是吧
“二伯,你怎么連二大爺都看不好,”
稍顯油膩的聲音從庭院另一側響起,一身青衣的二十余歲青年走了過來,用頗為欠揍的語氣,對涂橋儒說道:“別又像上次一樣,從房間里跑出來,驚嚇到了高祖母。”
“這是三房第六代的涂東璁。”
青濤觀主小聲道:“掌管南洋那邊的生意,人不錯,就是嘴很欠。”
“多謝賢侄提醒。”
當著熟人的面被侄子嘲諷的涂橋儒臉色微變,語氣生硬,揮手示意仆役將他爹扶下去、送回房間好生照料。
未曾想,仆人的手剛碰到涂橋驊,滿頭滿臉纏滿繃帶的老者就劇烈一顫,猛地揮動手臂,將仆役甩飛出去,砰的一聲砸在院墻上。
隨后狂性大發吼叫起來,“啊啊啊啊!”
周圍仆人七手八腳地拉扯住涂橋驊手腳,居然都有些控制不住,反被他拉著走。
會武功的苦榆和張扶鸞被擋在人群外面,有心幫忙卻擠不進去,眼睜睜看著涂橋驊大步跨過庭院,奔向臉色陡變的涂東璁。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幾秒鐘內,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陷入癲狂的涂橋驊一掌拍向涂東璁的眉心。
關鍵時刻,兩道戴著墨鏡人影從竹林間躥出,年長男子拽住涂東璁的后衣領,將他猛地拽離原地,
年輕女子則捏著三根銀針,刺入發狂的涂橋驊的脖頸,止住他的動作。
“臥槽,燕雙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