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林清夢軟硬不吃,她又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林清夢的鼻子叫嚷道:“且先不說你是真是假,即便你是真圣女,也得按照神只的指示做事,按照現在的神法,我的兒子就是無罪,沒有修改的先例。”
“沒有先例,那就創造先例!”
林清夢大聲壓制住她的狡辯之詞。
“我一定會成為北荒圣女,修改北荒那些荒謬的法度,若無先例,我便開先例,若開先例要受神罰,那我便接受神罰。北荒的神,是愛眾人的神,而非包庇罪惡之神。”
“我既是圣女之后,便有義務向神傳達并撕下那些罪惡的面具。善絕不向惡低頭。神也絕不對欺騙讓步。”
項坤的娘本還想再辯駁些什么,只見屋外有人踉踉蹌蹌走進后院。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被眾人忽略的烏童的娘親。
她推開想要攙扶她的人,徑直走到自己兒子身邊,輕輕將他抱起,親昵地抵著他的額頭,一邊搖晃,一邊唱著北荒童謠。
眾人再次落淚,可憐這位沒了孩子的母親,也越發覺得那三個小畜生確實該死。
烏爾蹲下身,想要抱著妻子的身體,卻被她一把推開。
“別碰我兒子,殺害自己兒子的兇手。”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皆石化于原地。
“嫂子,你可別亂說,烏爾哥那么善良的一個人,怎么會殺自己的兒子。”
“對呀,而且剛剛那三個小畜生不是自己都承認是他們殺了烏童嗎?”
“嫂子,節哀啊。”
眾人都覺得是因為她剛經歷喪子之痛,有些神志不清,烏爾那么隨和友善的人,若說他殺了自己的孩子,打死他們都不會信的。
“哈哈哈……”
面對眾人的質疑,她抱緊自己兒子的身體仰天長笑。
“對,你們說得都對,他確實是如你們所見的那般,善良,溫和。可偏就是這種善良和溫和害了我和烏童的一輩子,讓,讓我兒子死于非命。”
“他對你們和煦如春風,才招致項坤他娘總來我家欺凌我們娘倆,奪走我的嫁妝,騙走我的錢財。每每我把這些告訴我的丈夫,他總是不耐煩地讓我忍氣吞聲,同我說著別人家的不容易。日子久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我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同他講。”
“烏童見我整日因為這些瑣事郁郁寡歡,于是在項坤第一次欺負他的時候,他便選擇了隱忍。直至前些日子,我無意中看見他身上露出傷疤,才知道了事情真相。”
“我知道他是懂事,不想讓我們擔心,于是我便強忍著心疼,引導他,這些事情要同父親講出來。前日,他終于鼓足勇氣將他常年被欺辱的事講了出來。”
說到這里,她痛得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死死扯著自己心口處的衣衫,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抑制住疼痛。
“我萬萬沒想到,他第一次鼓起勇氣向自己的父親說出自己被欺凌的事,竟變成了最后一次,就算是他還活著,也絕對是最后一次。”
“他的父親,烏爾,也就是你們口中,你們心中與人為善的人,他竟然因為烏童向他說出自己被欺凌的事以后,伸手打了他一巴掌,口中大聲質問自己的兒子,為何別人都欺負他,不欺凌別人,還讓我的兒子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可笑至極!”
“你是他的親生父親啊!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啊!”
烏童母親抱著烏童,撕心裂肺地哭喊。
“都是因為你的軟弱,你的窩囊才害死了我的兒子,你別碰他,我們娘倆嫌你臟。”
烏童母親用衣袖小心擦拭他臉上的血污,輕輕吻著他的額頭。
一些染了血的蜜餞果子從他懷中滾落出來。
她一顆顆拾起,放在手中,使勁兒搓揉干凈。
她回眸,溫柔一笑,伸手召喚諾諾的娘親過來。
諾諾的娘親蹲在她身邊,雙手接過她遞來的那些蜜餞果子。
“他前日晚上出去,其實是為了給諾諾送酸杏干的。”
她滿臉淚痕,卻笑得溫和。
諾諾的娘親早已泣不成聲。
整個院子都被一種無聲的絕望吞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