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不如,我就跟你們這些小輩們說說吧。”
他放下茶碗,與沈凌霄他們一桌人,一起坐了下來。
“我也姓劉,這云城一共有兩戶人家姓劉,一個是我,一個便是這姑娘……這小少爺身上的云錦所制之人家。”
“百年前,我們劉家是一個大宗族,以紡織秘術為生計,百年之內,經久不衰。”
“后來,不過是因為對商賈發展理念不同而分了家,我父親是兄長,稱為大劉氏,另外一家,就是我叔父一家,被稱為小劉家。”
“罷了,說到底,這不過是我們的家事。”
“可也正是因為這難以啟齒的家事,才讓那竇家有了可乘之機。”
老板虛掩口鼻,咳嗽兩聲。
“十幾年前,竇家剛到云城,只說想把云城的云錦帶到邊荒去,發揚光大,享譽邊塞。”
“我不同意,甚至與竇家撕破臉,可我那傻堂弟卻覺得可以分上一杯羹,于是將大量的云錦全部出售給他。”
“可原本說好的,出售后三月結清賬款,可半年有余也未見結清。我那傻弟弟上門去找,那竇家卻死不認賬。”
“堂弟一家富庶商賈,硬生生被他們拖垮了。”
“之后,朝廷下派一位縣令,曹知縣。”
“他剛一上任,便宣揚要將云城的云錦發揚光大,一聲聲宣講,震懾人心,鼓舞商賈自信。”
“于是,他號召整個云城做云錦的散戶全部集中起來,交由竇家出售至邊塞。”
“有了小劉一家的前車之鑒,他們猶猶豫豫,不敢跟風。”
“那曹知縣一看,便又給大家吃了一顆定心丸,他游說大家放心,由他曹知縣做擔保,竇家必不敢胡作為非。”
劉老板似乎回憶到他最不想看到的事,閉上眼,搖了搖頭。
“誰知那曹知縣心機深沉,他買通了幾家散戶,率先將云錦交到竇家手中,過了一個月,到手的銀子便翻了倍,竇家更是從他們手中訂了更大量的云錦。”
“那本就在猶豫的織戶便將云錦全部交到竇家手中。可數月已過,云錦交了一匹又一匹,誰的手中也沒見有回款,如此,云城的紡織算是落寞了下去。”
落寞?
怎么會!
若是落寞下去,皇城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云城云錦。
楚寒雪不問出口。
“老板,我自皇城未來,那邊的集市上也常有云城的云錦售賣,實在是看不出云錦落寞之象。”
老板無奈的笑笑。
“那是因為所有的云錦都出自于竇家。”
“竇家收了那些散戶全部的云錦,又不給結賬,那些云錦世家便都遭了難,迅速頹敗下去。為了生活,他們不得不將紡織機器和手法賣給竇家,甚至有的世家,家主也賣給了竇家,日日上工,趕制云錦。”
“云錦雖在,卻也不似當年集百家之所長……”
對于這老板來說,云錦是他一生的牽絆,如今成了這副模樣,何其哀也。
“那老板你呢?你不也是云錦世家?”
老板自嘲的笑笑。
“可不嘛!”
“那夜他們將我堵在了宅子里,逼我招募,我不肯,便生生被他們打斷了一條腿……”
老板掀起長衫,那左腿已經畸形,被兩根木板綁著,這才算能借力走路。
“我被關在地牢里,為了讓他們不再為難我夫人孩子,我發誓自此以后,再不做云錦,他們這才放了我。”
“雖然,我不是為他們所用,可畢竟不是對手,他們也就放了我了……”
楚寒雪暗暗握緊拳頭。
“曹知縣?著實可恨!”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