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到冬天。方沁語給方碩桓做計劃按排時,手在日歷上頓住,指頭壓著那個日期再也無法挪動。那是景奶奶的忌日。
這三年以來,她因為害怕而逃避,一次都沒有去看過景奶奶。這是第四個年頭了,自己真不去看她嗎?
景奶奶生前對她的好歷歷在目,她越是好,對于她的死,方沁語越是內疚。每年的這個時候,她的心情都會特別特別差,整晚整晚失眠。景奶奶死前的情景,景佑寒對她的怨恨和憤怒,都會化成夢魘,把她驚醒。
她知道,自己對不起景奶奶,雖然不是有意,但景奶奶的離世跟她脫不了干系。
明天是周末。
她是真的想去看看景奶奶了。
方沁語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方碩桓,只說想去做個短期旅行便走了,回到了海寧城。怕碰到景佑寒,她特意選擇一個很早的時段去看景奶奶。剛剛六點,天才蒙蒙亮,墓園里一片肅靜,凝著許多的陰氣。
方沁語卻不覺得害怕,捧著前一天晚上準備好的白菊花走向了墓地。當年景佑寒并沒有告訴她景奶奶的出殯日子,她也是后來才打聽到,景奶奶葬在這里。
方沁語找到景奶奶的墓碑,半跪了下來,虔誠地把花放在了老人面前。
“景奶奶,我來看你了。”
冰涼的墓碑上,貼著老人的遺像,風雨洗禮,明顯發白,但景奶奶那副笑容卻依舊燦爛慈祥。她的指輕輕撫在了景奶奶的臉上,“奶奶,對不起,是我……是我……”
如果不是她,景奶奶或許還能多活幾年,至少可以看到曾孫子出世的。她撫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感覺那兒又疼了起來。
眼淚,毫無預期地滾了下來。
方沁語并不知道的是,此時,景佑寒也正緩步走上來。景奶奶生前的時候,最愛早起,所以景佑寒每年的忌日也會來得特別早。
他手捧著景奶奶生前在院子里種過的花兒,神情嚴肅,在看到方沁語的那一刻,他突然扎步,有如雕塑。
下一刻,他一步邁過去,無情地踢掉了她擺的鮮花和水果。方沁語正在傷心,哪里注意到他,他這一踢,她嚇得不輕,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到她抬頭時,看到的只是一張憤怒到幾乎變形的臉!
“景……”一個景字卡在喉嚨里再也吐不出別的字兒來,她要是知道景佑寒也會早到,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這個時間點過來的。
可惜,世界上沒有后悔藥。
“你這是在做什么?”她半跪著去收拾散掉的花和水果,顫著聲兒問。
景佑寒臉上的冷足以化冰,“你又在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