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海,潮平縣。
陳墨嬪妃們所住的宅邸內。
后宅,夜色已深,侍女嬤嬤們都已經睡下。
廂房內熄了燈火,韓安娘和易詩言背靠著躺在枕頭上,無聲無息。
韓安娘之所以和易詩言睡在一個房間,是因陳墨不在的日子里,眾女實在無聊,七月天,也正是最炎熱的時候,黑夜又長,晚上的日子又難熬,于是易詩言就來到韓安娘的房間,找韓安娘說話,聊著聊著,易詩言就睡了過去。
韓安娘也沒有叫醒易詩言讓她回去,畢竟二人也沒少一起伺候陳墨,就算易詩言在她這睡也沒覺得什么。
孩子也四五歲了,不適合和她睡在一起了,韓安娘有時候覺得一個人睡也孤獨,因此有人陪伴在身邊,她也安心。
窗外的月亮已經隱入云端,可韓安娘卻始終睡不著。
她今天出去逛街的時候,魚市那邊圍了一堆人,有漁民在說著出海的事。
說某某村前幾天十幾人出海打漁,遇到了十年難得一遇的大風暴,船都給掀翻了,所有人都卷進了風暴之中,全都死了,還是過兩天,漲潮的時候有人在海邊發現的。
剛開始,韓安娘還沒在意,心中嘀咕著既然人全都死了,你是怎么知道他們遭遇了大風暴的。
可是聽到后面,一大群人竟然討論起了大風暴有多么多么的兇險,有人還吹噓著自己也遭遇了大風暴,并且成功活著回來的經歷。
可能是討論的人太多,原本只是夸大,到后面,更是把大風暴說的神乎其神,什么大風暴是海妖作祟,哪怕是上品武者,若是被風暴卷進去,也活不了。
而恰好這個時候,一隊市舶司船隊在海外全軍覆沒的消息,也傳到了潮平縣,底層的百姓又不知道船隊是遭遇了南宮家水師的襲擊,畢竟這是絕密,只會上報朝廷,因此百姓就把原因歸結到海上風暴去了。
這無疑是把海上的危險提高了不少。
韓安娘心中頓時為陳墨捏了一把汗,害怕他也遇到這大風暴。
雖然陳墨早已不是從今的那個少年,但在韓安娘的心里,陳墨始終是那個陳家二郎,是他的男人,是讓她操持著家庭內務的男人。
因為她經歷過可能失去陳墨的慌張。
那年在福澤村,陳墨還是一個弱書生,為保護她被王麻子一腳踹的重傷昏迷了過去。
那一晚,她無論怎么叫陳墨,他都不行。
那一晚,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害怕陳家最后一個男丁,也被她克死了。
害怕此生最后的依靠也沒有了。
所以自陳墨醒后,韓安娘一顆心就掛在了他的身上。
他離家太久沒回來,她會擔心。
王麻子找他麻煩,她擔心。
陳墨敲斷魯三的腿,她依舊擔心,害怕魯家報官,官府的人把陳墨抓了去,所以她攔著,拼命的攔著,不想陳墨和別人發生沖突,寧肯自己家吃點虧。
后來,陳墨當了官,有了自己的軍隊,她還擔心,害怕陳墨被敵人殺死。
他攻打虞州。
攻打麟州。
到后來攻打淮州、崇州,進軍京師,再到稱帝后攻打金夏。
盡管每次陳墨都是平安歸來,但韓安娘卻都是在擔心受怕中度過的。
原以為征服了金夏,天下太平了,卻…
韓安娘腦子里這亂七八糟的情緒,讓她沒有睡意。
就在這時,她身旁有了輕微的翻轉,一條腿搭在了她的身上。
她撇頭掃了一眼,見易詩言是睡著后的無意識行為,便沒有去管。
可誰知這時,易詩言卻一把抱住了她,嘴里喃喃的喊著夫君。
韓安娘心頭一頓,知道小鹿這是說夢話了,嘆了口氣,說夢話都還叫著二郎,眼中不由掠起一抹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