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位,究竟想做什么?”
龍虎山中,幾聲嘆息,幾聲驚疑。
十數位道人,在一座不起眼的小觀中圍爐而坐。
香煙裊裊,氤氳如霧。
十數位道人,或老或少,
最年老的發齒稀疏,如風燭殘年。
最少的竟如垂髫童子,看起來年不過十,十分稚嫩。
但其間眾人,神色間似乎隱隱以這一老一少為首。
一個中年道人發出疑問,他雙目之中,仍殘留著驚悸之意。
那是在昨日見到那場爭斗之后所帶來的,不僅是他,在座的人中,還有天下許多修士,都是一樣。
“此蛇妖,乃大道造化,天地所鐘,關系超脫之機,那幾位出手爭奪,也是必然,只是……”
只是不該在此時,更不該如此草草收場。
他沒有繼續說出,不過在場之人都知道,也都存了同樣的疑問。
另一道人望向隱隱坐于眾人之首的二老一少:“三位真人,是我道門宗領,不知有何見教于我等?”
這二老一少三道,居中一個老道,神態閑淡,閉目不語。
左首一個看上去最為老邁,發齒都已稀稀疏疏,一張枯皺的老臉上,滿是苦澀之色,也不言不語,一雙渾濁的老眼往向前方,滿目空洞,也不知在想什么。
只有那垂髫童子看了兩人一眼,見他二人都沒有出言的意思,便張口發出稚嫩童音:“爾等做何計較?”
眾道面面相覷,略微猶疑,才有人小心道:“葉真人,唐皇下詔,我等需遣門人充軍,如今朝廷強勢,我等也不得不遵,”
“只是門下弟子雖已遣出,可我等……仍是心中不安啊……”
另一人接口道:“不錯,朝廷雖勢大,畢竟也只是人間凡俗,如何能與天相抗啊?”
“我等被逼如此,屆時若真進兵天界,上天震怒,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
這句話正中其的,說出了所有人的擔心。
不僅是在場之人,天下各門各派,只要是“有識之士”,就都是相似的想法。
大唐再厲害,再強勢,那也不可能是“天”的對手。
哪怕得逞一時威風,最后也必然是難逃覆滅之虞。
自當日天下正道威逼金山寺,反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法海弄得灰頭土臉。
大唐又趁機展示了一下肌肉,天下人都明了了大唐的態度。
要么服從,要么,大軍壓境,名山遭劫,法統覆滅。
何去何從,誰都沒得選。
但是,雖然迫于大唐威逼,不得不屈服。
但大多數宗門也仍然抱有幻想,不過是暫時屈從。
心里卻未必沒有存著日后看唐廷笑話的意思。
畢竟,人,如何與天抗?
只是,昨日爭斗,除了令一些人驚懼、疑惑之外,也不乏有人對未來局勢再次動搖。
“我觀昨日出手的大師,竟能與那位相抗衡,若是所料不錯,這位大師應該就是朝廷那位一直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帝師,”
一道遲疑道:“這位帝師既有此能,那人間……倒也不是沒有勝算吧?”
在場之人,已是天下道門中最頂尖的那些人。
別人不知道,但他們卻對于昨日出手的幾位,都大抵心中有數。
“不得不說,這位帝師,一身修為神通,確實驚天動地,不過……”
一人搖頭嘆道:“爾等豈能忘記,九霄之上的那位,又哪里是這般簡單?那可鎮壓萬古的存在啊……”
眾人聞言,心中本升起的一絲熱切,又沉了下去。
說實話,他們的本心,還是希望大唐伐天之舉,可以成功。
畢竟,別人不知,但他們屹立在天下道門之頂,身后宗門又俱是千年名門,傳承久遠,知道的天地間的隱秘,又非一般人可比。
照說,天帝統御三界,天地有序,不說令人人安樂,卻也沒有什么禍亂,總比上古之時,天地蠻荒,妖魔四起,人間無序強太多了。
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好的。
人間國度,還不是要受天子統御?
只不過是天子頭頂多了一個爹罷了。
王朝天子想反,還情有可原,他們又有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