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碧梧院,薛虯前去正院給薛母請安。
路上長瑞憂心忡忡:“太太恐怕已經知道了二爺挨打的事。”
他倒不是擔心大爺,太太雖然寵二爺,但是更心疼大爺,從小到大二爺和大爺爭寵就沒贏過,更別說他們是有理的。
只是如果太太過于傷心,恐怕大爺也會難做。
到了正院,果然氣氛略顯怪異,輕松中帶著幾分壓抑,守在門口的小丫鬟替薛虯打簾,動作都比往日更輕一些。
薛虯微微一頷首,緩步走了進去。薛母坐在搭著灰鼠椅搭的玫瑰椅上,捏著帕子抹眼淚,寶釵則在一旁輕聲安撫。
薛虯心中一嘆,撩起袍擺跪下:“兒子不肖,讓母親傷心了。”
“這是做什么?快起來!”薛母嚇了一跳,親手把薛虯扶起來,“此事與你有什么相干?原是蟠兒造的孽,受些教訓也是應當的。”
薛虯扶著薛母重新坐下,解釋道:“不是兒子非要打蟠兒,只是外頭物議如沸,咱們總要給個交代。”
“我明白。”薛母擦掉眼淚,想了想,咬牙道,“你是長兄,管教弟弟是應該的,以后蟠兒的事都交給你吧,我再不插手了。”
薛虯心中訝異,薛寶釵也頗為稀奇。薛母性子軟和,對自己的子女更是溺愛,從前薛父管教孩子,她每每都要護著,這次薛蟠闖下滔天之禍,薛母即便惱怒至極,也只是將他關在院子里不許出去,連茶飯都正常供應。這會兒卻能說出這樣的話?
要知道薛虯可不會慣著薛蟠!
薛母如何看不出兩個孩子的想法,嘆氣道:“蟠兒是被我嬌縱得過頭了,倘若不嚴加看管,還不知要惹出什么樣的禍事來。別的也就罷了,我只怕連累了你們兄妹兩個。”
倘若因她對薛蟠縱容,叫薛虯和薛寶釵受過,那絕不是薛母愿意看到的。
薛虯默然,單以教導孩子論,薛母并非合格的母親,可誰能說她不是一位好母親呢?
他道:“只怕母親屆時要心疼。”
“不啞不聾不做家翁,你們只別叫我知道就是了。”薛母擺擺手,又問起在馮家的事。
薛虯也不隱瞞,撿著重要的說了。旁的也就罷了,只聽到英蓮時,薛母有點不高興。
此事雖然不怪英蓮,卻到底因她而起。薛家上下為此擔驚受怕,薛蟠還被打了四十板子,薛母難免遷怒于她。
隨即又是一嘆:“罷了,她也是可憐人。既然你說了要讓她自己選,便將人叫來問一問吧。”
那日英蓮到底被帶回了薛家,管家給她安排了個地方住著。主子既然要見,不一會兒人就被帶來了。
英蓮不愧是《紅樓夢》中榜上有名的美人,果然長得極為出眾,眉目如畫、氣質楚楚,眉間一粒胭脂痣更添幾分動人,仿佛含苞待放的粉荷,即便才十二三歲,也能看出未來的風姿。
只是性子稍顯怯懦,低著頭不敢有絲毫逾矩,聲音也是輕輕怯怯:“奴婢見過太太、大爺、姑娘。”
薛虯低頭品茶,并不開口。
薛母叫了起,細細打量英蓮片刻,含笑道:“是個好孩子,難怪那孽障能看得上。”
英蓮把頭垂得更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