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莫約半年,這事終于要落下帷幕了。
當晚寧真遠回府,便是一副憂思模樣,問了寧芙的功課,便早早打發了她。
到了夜間,府中偏苑處燃起火光,將與宋閣老往來的密信燒了個徹底,早已化為灰燼的書信,被一一掃入湖中。
“今夜之事,誰要是對外人說起,我便割了誰的舌頭!”寧真遠的表情,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陰冷果斷。
待回到荷亭園,寧夫人同樣憂心忡忡,道:“六皇子將提前此事告知你,恐怕有拉攏你之嫌。”
寧真遠不由冷笑了聲,道:“他身邊哪還有容得下我的位置,他這分明是挑撥我與四皇子的關系。宋閣老已出事,而我并未受牽連,便是他不提醒,四皇子也會盡力保下我。”
他并未上書為宋閣老說情,尚能明哲保身,四皇子定然能提前知曉風聲,在他能不受牽連的情況下,肯定率先將他摘出去。
而六皇子卻率先突然通知他,宋閣老這事已毫無轉機,難免有吃里扒外之嫌。
“六皇子之所以來通知我,也是料定我沒卷進去,次此難為不了我,干脆就以假裝示好,來擺我一道,若是四皇子信了他的招數,對我起疑,正好合了他的心意,若四皇子不信,對六皇子而言,也并無損失。”寧真遠長長地嘆了口氣。
此乃陽謀,四皇子也能猜到其中緣由,只是人心到底難測。
寧夫人拉過他的手,撫摸著,也是種安撫。
寧真遠看了一眼,將另一只手覆這她的手背上,叮囑道,“圣上下了密令,這幾日會徹查與宋閣老有關聯之人,明后兩日刑部的人定會上門查我,若是有何意外,你與阿芙不必替我操心。”
話音剛落,就聽門被推開來。
“父親。”寧芙道。
“這么晚了,怎么還未睡覺?”寧真遠看著突然出現的女兒,不禁皺起眉。
“您與母親的交談,我全都聽見了。”她開門見山道。
寧真遠抿起唇,他本意不愿讓女兒卷進來。
寧芙道:“父親,您與宋閣老一向交好,這番卻如此干凈,圣上雖無證據降罪于你,可心中未必不起疑,也許會猜忌你早知宋閣老如此,與他是一丘之貉,是以不為他說情。”
寧真遠的眉頭皺得更死,他擔心的也正是此事,雖躲過了降罪,可若讓敬文帝猜忌他與宋閣老狼狽為奸,日后也遲早被邊緣化。
“我讀過華朝周丞相的事跡,丞相一身光明磊落,為國為民,卻也被太子懷疑過與商王勾結斂財,丞相不愿承受如此侮辱,為證自己一心干實事,便自請外放,將通州治理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后被太子親自請回朝堂。”寧芙狀似無意提議道。
寧真遠認真思索起來。
眼下四皇子,恐怕也做不到完全信任他,暫時放下手中權力,不僅能向敬文帝表明自己非宋閣老之流,而與周丞相一樣,不愿受貪財禍國之辱,一心想為國做實事,而且也能讓四皇子在如此焦灼之事中,安下心來。
一想通,便是豁然開朗。
“看來最近讀了不少數。”寧真遠欣慰道。
“父親送我那幾本史書,我都看了。我瞧每件事,在史書上都有影子呢。”寧芙笑了笑。
寧芙有如此提議,卻是知曉父親外放那陣,也是干出幾件大事的,若非因這幾件大事,讓敬文帝對父親的看法有了些許改觀,寧國公府恐怕早就氣數已盡。
上一輩子,父親還算是戴罪立功,而這一輩子,就算是實打實的功勞了,是以不得不去。
不出寧真遠所料,第二日,刑部的人便上門徹查了寧國公府。
護衛軍們個個高大挺拔,面色冷峻,若有違者,即可就地正法。
寧國公府早有了準備,并未出任何意外,府上并未找出任何與宋閣老往來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