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芙不由一頓,隨后便明白過來了,也難怪宗肆的配劍,并非是原來的,而是胡人常用的彎鉤劍,而這一批來殺宗肆的人,都已死去,死人自然是無法告知用這劍的是宗肆。
守著宗肆一夜未睡,寧芙亦有了幾分困意,在宗肆身側尋了一個位置后,便閉目沉沉睡去。
夢中卻是夢到孫政來找她索命,那血淋淋的模樣,驚醒了她,卻感覺自己被人摟著,不由一僵。
眼下離宗肆太近,能聞到他身上濃濃的血腥味。
“做噩夢了?”宗肆卻是未睡,眼下他放不下心,卻也想讓寧芙睡一個好覺,且也能感受到,自己此刻渾身滾燙,傷勢引起了高燒。
寧芙再也睡不著了,坐起身,道:“我……夢到孫政了。”
“這便有可能成為你的心魔,你可后悔?”宗肆側目問道。
寧芙搖了搖頭,道:“并未。”
宗肆在微弱的晨光下,不由又笑了笑,竟連眼底也全是笑意,此刻雖身處險境,可他竟覺得美好,也不知上一世的他,如何舍得對她狠得下心。
寧芙又伸手探了探宗肆的額頭,滾燙得讓她不禁皺起眉,道:“此處并不安全,世子因傷勢引起的高燒,定然難退,若是世子能勉力走路,不如你我趁此時找個安全之處。”
宗肆沉思片刻,道:“你可知何處安全?”
寧芙道:“人多之處,便眼雜,且我無法帶世子回宅子,我知山林里有一處洞穴,極為隱蔽,離這也不算遠。”
上一世,宗肆便是倒在那洞穴附近的樹旁。
宗肆朝她伸出手,這便是讓她扶他起來之意,寧芙將他扶起來后,看他撿起石頭,砸向孫政的臉。
寧芙先未反應他在做什么,待反應過來時,宗肆的手,已蒙上了她的眼睛,道:“他的臉已血肉模糊,莫看,否則少不了又得做噩夢。”
她便站著一動不動了。
“走。”直到宗肆開口,寧芙知他是處理好了,才往帶著他往山林間走。
因他負傷,兩人走得極慢。
寧芙小心翼翼地護著他,不時問他能否堅持。
她不知的是,宗肆卻是一直低頭看著她,眼神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時辰若是一直停留在此刻,該有多好。
……
到那處洞穴,天色已亮了不少,洞穴入口極窄,里邊卻別有洞天,這個極好的隱蔽之地。
若非上一世在此處發現宗肆,她在淮朔生活了大半年,也未發現過此處,或許是有人特地準備了這么個地方。
寧芙不禁回頭看了一眼宗肆,見他并不驚訝,不由道:“世子知曉此處?”
他微微頷首,“有人在信中同我說過此處。”
也難怪她上一世會在此處救了他,原來是他本打算來這避險,只是未來得及躲藏,便撐不下去了。
“世子的人,何時會到?”寧芙問。
“如今暫未同他們取得聯系。”宗肆看著她道。
她問什么,他答什么,不提上一世那般冷漠的他,便是比這一世的他,也要好說話許多。
也不知為何,他未變成上一世那個陰鷙之輩。
宗肆的高燒,燒了整整兩日,先前尚能同她說上幾句,高燒一上來,人便昏迷了過去,寧芙除了喂他些水,他什么也吃不下,人愈發消瘦了幾分。
寧芙心中焦急,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告知他要撐下去。
宗肆始終緊緊拽著她的衣裙,蹙著眉,不知在經歷什么痛苦之事,尋常那般平靜的宗肆,竟也能痛苦成這般模樣。
他在喃喃著什么。
寧芙湊下去聽,聽見他說:“不要緊。”
“不要緊,阿芙沒有拋棄我。”他顫著聲音說。
恍若即將墜入地獄之人,得到了救贖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