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你要是不喜歡阿芙,你該送她回家的,你棄若敝履,卻是我們國公府的珍寶,是我的命啊。”寧夫人滑坐在地上,喃喃落淚道,似乎是恨極了,已認不出誰是那宣王府三郎。
他看著寧夫人,走到她面前,扶起她。
她并未認出,他才是她口中的三郎,只是伏在他胳膊上痛哭,說:“我的一雙兒女,都沒了。阿諍沒了,阿芙也沒了。我一生都未做什么壞事,阿芙成親后一直在替她行善積德,怎還會如此!怎還會如此啊!”
他才紅了眼睛。
這是阿芙最愛的阿母。
他擁著她,安撫著這位長輩。
除了給寧芙抬棺,他一直陪著她。
待寧芙下葬后,寧夫人又拽著他的手袖,笑得比哭的還難看,道:“三郎,擺脫了阿芙,你心里一定很高興吧?”
他嘴角動了動,卻什么也未說出來。
這是最讓他心碎的一句。
卻不知讓他生不如死的,遠不止這時。
那是在他整理寧芙遺物時。
看見了寧芙無數有關他的木雕,栩栩如生,即便未完成的,也能看出他的神韻來。
“若是我思念你,我就雕一個你。”兩人成婚那前半年,她第一回去北地時,她是這般告訴他的。
只是后來他回京,他一個也未見過。
他不過是一笑置之,小女君的話,不過是臨時起意。
卻不想側殿的雜物間里,那些木雕不計其數。
卻也不僅僅是木雕,還有無數的畫像。
旁邊還有她給他取的昵稱,討人厭的石頭郎君。
畫像后來成了她撒氣的地方,給他畫得極丑,背面寫滿了她的怨氣。
“下次再這般冷淡,我不伺候了。”
“下下次再這般冷淡,我不讓他進景華居了。”
“都給了這么多次機會了,總是讓我這般沒面子,若我再低聲下氣,我就是狗!”
原來他的世子妃,從不是臨時起意之人,只是是個驕傲的小女君,心中懊惱他的不解風情。
也并非,如他以為的那般,心中全然無他。
那一日,他在側殿坐了一晚上。
如今在寧芙死后才得知這些,叫他如何走得出來。
這血淋淋的遺憾,將他困住了。
“三哥原來是喜歡三嫂的。”宗凝有些難過的說,“我就說,三哥怎么會不喜歡她,她對人那樣好,也很在意三哥。”
是啊,原來他喜歡她的。
還很嫉妒孟澤。
可惜他是個冷血孤僻的瘋子,從未主動與她談過心。
后來他照例去了北地,守護著大燕那一方疆土,比以往更孤僻冷血。
對京中,對宣王府,再無半分留戀,也是才后知后覺,先前愿意回京,是因為寧芙在,他還把王府當成家。
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家。
也不知這個念頭,是在何時,悄無聲息扎進他心里的。
再回京,是景華居起火,燒得一點也不剩,連帶著偏殿所有的木雕,字畫,都被燒得一干二凈。
他連夜快馬加鞭回京,看著那成了一攤廢墟的景華居,跪在地上,霎時如同丟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終于忍不住捂臉痛哭。
阿芙,家沒了。
他唯一的念想也沒了。
“人總是失去后,才知遺憾。”孟淵便是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不過,我倒是聽過一個起死回生的傳說,世子可否愿意聽一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