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文帝開始恨她,越來越恨她,是以后來冷眼看著宗貴妃處死了她。
他一邊難過,痛徹心扉,一邊又覺得終于解脫了,到最后,發現失去她的痛,也不過如此,遠遠比不上權力帶給他的愉悅。
除了偶爾見到孟淵時,他無意中透露出來的,與那人相似的行為舉止,他會偶爾生出不甘心的情緒來。
敬文帝對孟淵,同樣又愛又恨,他絕不會讓那個女人養大的孩子,成為太子。好在他有腿疾是很好的理由,皇室無論如何,也不能有一位并不體面的帝王。
“日后總有你后悔的時候。”敬文帝冷冷道。
宗肆卻是冷漠,又帶著幾分憐憫地看著他。
萬人之上又如何,晚年也不過如此,日日算計,無半分人情之人,這便是報應。
“圣上難道就沒有后悔之時?”他反問道。
敬文帝愣了愣。
待他離去之后,敬文帝忙喊盛公公去找孟澤。
盛公公低頭稱是,待出了寢宮,卻道:“去稟告三殿下,圣上要見六殿下。”
而在見到面色沉著的孟淵后,敬文帝卻是生出一陣驚恐來,隨后卻是恍然大悟的笑起來。
“沒想到我親手栽培的盛吉安,也是你的人。”敬文帝惡狠狠地看著他。
“我母親,曾有恩于他,盛公公是個懂得感恩之人。”孟淵在他面前的塌前坐下,道,“父皇一向最喜歡臣子感恩戴德,盛公公并無愧于父皇的栽培。”
“還有誰,還有誰早早投靠了你?”敬文帝一邊喘著氣,一邊盯著他,仿佛要將他看穿。
“父皇身邊的慕神醫,也是我的人。”孟淵緩緩道。
敬文帝恍然大悟,為何自己的身子,會越來越差。
“我起先,雖對皇位有意,卻也希望父皇龍體安康,慕神醫便一直盡心盡力地為父皇續命,只是父皇對我卻足夠狠心,明知我喜歡杳杳,殺她卻無半分心軟,懷疑兒臣忌憚皇權,便處置了兒臣身邊所有人,若是兒臣露出馬腳,便不惜取兒臣性命。”
孟淵道,“上行下效,父皇既對兒臣心狠,兒臣自然同樣如此。”
是敬文帝,將他僅剩的那一絲孝心,給毀了,當時雖也需要敬文帝活著,來制衡孟澈與孟澤間的關系,可孟淵不希望敬文帝死是心,亦是真的。
敬文帝不由笑了笑,一雙眼睛透露著不甘心,和濃濃的恨意,氣急攻心,嘔出一口血來。
孟淵卻是半分不在意,只道:“身為一國之主,卻為了平衡之術,處死考官張珩,為了離間國公府和王府,不惜任由四弟與北齊勾結,雖父皇已猜到與北齊一戰能勝,構不成大禍,可傳出去,會如何?”
敬文帝死死地看著他。
“若是兒臣,恐怕會猜,四弟是父皇指派的,后怕敗露,不惜嫁禍殺子。父皇是為了打壓覬覦權勢的重臣,大燕的臣子……會如何想?父皇百年后的名聲,又會如何?”孟淵并無半分感情地看著他,從容涼薄的威脅道。
成王敗寇,真相也由勝者書寫。
敬文帝閉上眼,道:“我想在處置老四前,再利用完他最后的價值,為老六鋪路。卻也給了你利用老四的機會,老四借著關外戰事伐誅異黨之計,你也利用這次機會,除去不少老六的人,是以老六如今,無法翻身。”
而老四的人,在老四死后,便是群龍無首,老三又以菩薩心腸,不顧老四叛國的罪名,收留了老四的子嗣,這般重情重義,最是下屬們看重的,誰不希望自家主子,在自己賣命后,愿護好自己的家眷?這便又收買了不少人心。
“是父皇和六弟,只盯著王府和四弟,將我忽略了去。”孟淵道。
敬文帝累了,如今已無半分精力,再去細想這些,他只不愿意他的名聲,在死后受損,他這一生,勤于政務,為的不就是名流千古?
孟淵也并不給孟澤,再見敬文帝的機會,而朝政,他提議由宣王回京,代為操持,在外人看來,也算不失公允。
孟澤去了一趟宣王府,這一回可謂是低聲下氣,甚至不惜許給宗肆,日后干政的機會。
宗肆冷淡道:“既有求于我,六殿下如何還能生,離間國公府和王府的心思。”
孟澤還想找理由,宗肆卻未再給他機會。
何止是不給他機會,孟澤很快便發現,宣王府是緊著他打壓,若是沒有宣王府的幫忙,孟淵如何能這般容易就打通各處關系?
某一日,在看見宗肆牽著寧芙在時,忽然就生出了一個離譜的念頭來:宗肆不肯幫他,最主要的緣由,恐怕是因自己曾想強要了寧芙。
不過孟澤是無法知曉這真相究竟如何了,他教唆寧裕陷害寧諍一事,很快被徹查得一清二楚,寧裕供認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