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滿身酒氣,還沒開嘴說話,二娘就開始吵吵鬧鬧,拉著大爺非要大爺給評個理。
“哪里有把孫子拉扯大,就要把咱們趕回屯里的道理。”
大爺是個講究人,親戚有什么小事也樂意張羅,搭把手,在家族里評價也高。
他聽完說道:“二弟跑哪去了,過來開個家庭會議。”
張翠和二娘眼見著把事情鬧大也丟人,只得趕緊提著李偉光,先回屋里商量。
幾人坐下來一聽蓋房子,都起了勁。
兒媳婦兒張翠眼睛都瞪亮,說道:“是青磚房不,一磚到頂那種,可氣派。”
李偉光趕緊攔下媳婦兒,使眼色說道:“爸這些年空閑的時間,有攢土坯。用土坯壘好院墻就行,總比蓋好的新家沒有院墻。”
只有土坯院墻,那肯定不能是青磚房。
張翠惆悵地嘆了口氣,說道:“分田到戶了,咱是不是還得進村里種棉花吶。咱家都城里人,誰種過棉花,嫁給你哪里還得遭這種罪受。”
李偉光窩窩囊囊的,本來面對媳婦兒一聲都不敢吭氣。但現在李居安也在,大爺也在,自然得壯壯膽,讓媳婦兒知道什么是男人威風。
他頭一次挺直腰板,頂撞說道:“家里土地都到戶了,肯定得蓋房啊。”
“哪來的錢。蓋房不要錢吶。”
“借錢也得蓋,欠了外債也得蓋。”
他決心很大,媳婦兒張翠冷哼了一聲,繼續抱著大寶哄,轉頭就回了屋。
二爺一家有些不好意思,這些家務事,讓親戚瞅了去,總是笑話一樁。
李居安記憶中的李家老宅,小時候他記得就是爺爺和父親用土坯壘起來的。前院一棵梧桐樹,后院有五棵老榆樹和一顆棗樹。在春夏季,榆樹常年生病,生病就會長出厚實的小木耳。潮濕的后院樹皮長有白蘑菇。
母親會摘白蘑菇和木耳,用雞蛋給他炒一盤木耳蘑菇炒雞蛋解解饞。那時候雞蛋也可珍貴。雞蛋一般都送去集市,換一些舊背心,和小件的舊衣服給他穿,很少會自家留著炒一盤菜。
李居安想著老房的落成過程,和母親那時候在地里種棉花的樣,心里就是一陣酸楚。
母親懷著李曉的時候,頂著大肚皮也得在田間摘棉花,因為要是晚了,棉花摘了可就送不進公社棉加廠。
他那時候瞅著母親挺著大肚皮勞作,他幫忙用手推車,推著碼的不能再碼的棉花包袱,然后去全鎮收棉花的公社棉加廠,天還沒亮就排著長長的隊伍,等著棉花的驗收,然后定價,入庫,就為了讓全家人過得更好些。
二爺忽然抬頭問李居安:“居安,你家分田到戶那房子你打算咋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