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今天喝了藥,你最好別惹她生氣。”
穿過穿堂時,空氣中飄來若有若無的藥味,是母親常年喝的參湯,混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腥甜。
司政寧的臥房門口,管家老陳正低頭擦著門框,看見他時欲言又止,最后退到一旁,指尖在門把手上敲了三下,像是某種暗號。
“進來。”
屋里傳來低沉的聲音,帶著久病之人的虛弱。
葉凌渡推開門時,窗簾只拉了一半,暮色從百葉窗的縫隙里漏進來。
在司政寧蒼白的臉上割出明暗相間的條紋,她坐在輪椅上,手里捏著串玉佛珠,正是他十歲那年送的生日禮物,“阿凌,你有多久沒叫過‘母親’了?”
“媽……”這個字在舌尖滾了滾,帶著陌生的澀。
司政寧抬頭時,眼尾的皺紋比記憶里深了許多,唇角卻勾著笑,只是那笑沒到眼底,像貼在臉上的一層皮。
“聽說你想見我,是為了股份?還是為了……”她忽然咳嗽起來,手帕掩住唇間,指縫里透出的紅,比佛珠上的朱砂點還要鮮艷。
葉凌渡忽然想起蘇茜流產那晚,他在醫院走廊看見的那灘血,也是這樣刺目。
“我想回葉家。”他跪在地毯上,膝蓋硌得生疼,卻依舊堅持。
“以前是我不懂事,聽了外人的話,傷了您和姐姐的心。現在我知道錯了,求您給我個機會,我和姐姐公平競爭,葉家的產業不該只由她一個人……”
“公平競爭?”司政寧忽然打斷他,指尖摩挲著佛珠的力度加重。
窗外忽然響起一聲悶雷,百葉窗的縫隙里漏進一道閃電,將她的臉照得雪白。
“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你的確不適合繼承葉家,回去吧,繼續游戲人間,這樣也挺好的!”
葉凌渡的后背泛起冷汗。
覺得這件事不對。
可是他現在只想著能做出點成績,讓蘇茜對他刮目相看。
根本就沒多想。
“母親,我只要您把父親的股份給我。”
他忽然抓住司政寧的手,掌心觸到她手腕上的疤痕,那是他十六歲那年,因為想學賽車跟她吵架,打翻了桌上的熱茶燙出來的。
“我是葉家的兒子,有權利繼承父親的遺產,姐姐她就算再能干,畢竟是……”
“夠了。”司政寧抽回手,佛珠“啪嗒”掉在輪椅上。
“你以為葉家的股份是菜市場的白菜,說拿就拿?當年你父親臨終前說過,葉家的繼承人,必須能扛得住事。”
“你呢?扛過什么?扛過余悅闖的禍,還是扛過蘇茜流掉的孩子?”
她忽然提高聲音,窗外的雷聲恰好炸開,“你總把‘兒子’的身份當免死金牌,卻忘了,‘兒子’從來不是頭銜,是責任!”
輪椅在地毯上碾出沙沙的響聲,司政寧費力地湊近他,呼吸里帶著參湯的苦味。
“阿凌,聽母親一句勸,別再跟你姐姐爭了。”
葉凌渡起身時,看見司政寧床頭柜上的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