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糧食必須成批運輸?只要人數足夠多,我們完全能夠在短時間內,以少量多次的方式悄無聲息地將它們送入城中。又有誰能規定進城的糧食必然有毒?我們完全可以在城內做手腳。誰又說我們必須光明正大地進行交易?低價傾銷,自然會吸引眾多酒樓飯館趨之若鶩,甚至可以在貧民區以救濟之名免費散發。在這茫茫人海的京城,誰會注意到我們這些渺小的存在呢?”
冷汗順著謝昭云的額頭緩緩滴落,她緊握住刀柄,卻逐漸放松了手勁。
“告訴我,這一切是為了復仇?”
“夫人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楊氏眼角含笑,那笑容中蘊含著難以言喻的深意。
“十一年前,在景龍關,夫人曾經救助了一戶被追殺的三口之家。那家的小女孩身上有著蛇形的印記,正是夫人您親手為她處理了那猙獰的刀傷,并贈予她一件紅衣,那領口上繡著一朵小花,淡淡的藍色,在鮮艷的紅色映襯下,顯得格格不入。”
“你竟是——”
“是的,我就是那個小女孩。”
楊氏拉開了右側的衣襟,展示著那依然清晰可見的蛇形痕跡,疤痕之上,同樣的藍色花朵紋身,那是她少女時期最鐘愛的圖案,亦是對那段過往的銘記。
整理好衣物,楊氏繼續道:“我之所以告訴夫人這些,是因為我對夫人的救命之恩始終銘記在心,渴望能夠有所回報。雖然我成為了細作,但這并非我的本意,而是命運的捉弄。父母為了救我,耗盡家財,債臺高筑,殊不知那些惡徒原本就狼狽為奸。”
楊氏的目光流轉,透過搖晃的馬車頂棚,似乎穿透了時空的界限:“抓捕、放貸、追殺,這些惡行皆出自同一個團伙之手。承蒙夫人相助,我們一家人曾暫時棲身山林,巖洞成了臨時的家,享受了一段難得的寧靜。然而,冬季的來臨,食物的匱乏迫使父親外出尋找生機,不幸再次落入了他們手中。父親遇害,母親被俘,我也不得不再次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年幼時無力反抗,現今你已羽翼豐滿。”
謝昭云輕聲說道,“以你的智謀,擺脫那些人并不是難事。”
“我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
楊氏舉起雙掌,掌心斑駁,似是承載著無數的過往,“你看到了嗎?這雙手,沾滿了不同生命的鮮血。”
謝昭云靜靜地凝視著楊氏,一時間無言。
她深知世間的許多事情,往往比表面看起來要復雜得多。
就像這世界,入門容易出門難,許多人終其一生,都被各種無形的牢籠所困,直至生命的終點。
楊氏向謝昭云坦誠,那中秋之夜,她潛入莊子尋找陸管家,目的只有一個——取得他身上的鑰匙。
陸管家盡管私底下有自己的小算盤,但對于侯府卻是忠心耿耿。
他早就察覺到有人對糧倉心懷不軌,于是耍了個小聰明,隨身攜帶的都是些毫無用處的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