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南域,河陽城。
白澤進城,沒過多久,消息就已經被送到了商會。
“姑娘,白澤公子進城了。”侍女青兒進了書房,對沉香書桌前執筆的少女說,“姑娘,你說這二十多天,白澤公子去哪了”
“去他該去的地方。”余幼薇說,將最后一個字寫好,感嘆“劍仙前輩不愧是封頂九州當世劍道的奇人,劍絕,詩絕,書絕,酒絕。唉,真不知何時,我也能如此這般。”
“姑娘的書法,張威可是贊不絕口呢”青兒說,“他都說姑娘的境界,已經到了天地渾然的地步,就是叫儒門那些個書圣見了,也要另眼相看。”
張威,獨山山脈主峰上的那頭雪翼狼王,北境修士口中的獨山王。
“嘰嘰,嘰嘰。”青玉筆筒里,巴掌大的兵獸朱厭抱著根毛筆,把自己身上弄的全是墨水,沖余幼薇齜牙咧嘴地叫。
“你這猴頭,跟什么風”余幼薇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朱厭毛茸茸的腦袋,說“弄了一身的墨汁,這么臟,我可不管你,自己弄干凈去。”
朱厭叫了兩聲,很不滿地捂住自己被點的腦門,猴兒眼滴溜溜轉了轉,親昵地想要抱住余幼薇的青蔥玉指。
余幼薇沒讓他得逞。
少女站了起來,對青兒說“今日時候尚早,正好,我在城中也待膩了,不如叫白澤公子一起,去城外十里的蘆葦湖看雪。”
“姑娘。”青兒偷笑,“你不會是真的對白澤公子動心了吧以前在獨山的時候,不困張威怎么邀請你,你都不肯跟他出去半步呢。”
在青兒看來,人家張威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獨山王。這白澤公子雖說修煉天賦是強了那么點,可跟張威比起來,明顯還是比不過啊
“他強是強,可畢竟年紀也大啊。”余幼薇說,“相處起來,跟我爹一樣,無趣。”
青兒“”
“嘰嘰,嘰嘰”朱厭抓著毛筆,憤憤不平地舉了起來,沖著余幼薇耀武揚威,似乎是在為獨山王鳴不平。
就在這時,商會董掌柜求見。
“姑娘,白澤公子和青鱗小姐來了。”門外愈見渾圓的董掌柜說。
“你看看,還真是說什么來什么”青兒笑著說。
余幼薇也笑了。
河陽城外十里,有一處湖泊,是燕水分流匯聚而成,因為秋天的時候蘆葦連天,一片雪白,景色宜人,所以被城中的百姓叫做蘆葦湖。
湖中有一亭,是慕隨風走馬上任河陽城主時,為他夫人修建的,取名叫湖心亭。
城主夫人活著的時候,最喜歡在秋天,蘆葦花開得最茂盛時,帶著她的兩個孩子,慕辰和慕輕靈,蕩一葉扁舟,到湖心亭賞景。
城主夫人已經去世有十年了。
可每一年到了那個日子,慕隨風還是會帶著兩個孩子到湖心亭看滿湖的蘆葦在秋風中蕩漾,仿佛神女拂過的白云。
也不知他是在看風景,還是透過這風景,看他已經亡故多年的結發妻。
此時,從河陽城出發的白鹿車駕冒著紛紛大雪,遠出城門,緩緩駛向那被風雪籠罩的湖泊。
駕車的人穿著蓑衣,白鹿在連天的風雪里噴著白汽,頭上的鹿角已經結了一層霜。
車里車外,卻是兩個世界。
車外冰天雪地,車里卻是暖爐熠熠。
“姑娘,到了。”不知過了多久,駕車的車夫聲音冷硬地開口,對車里的人說。
“已經到了嗎”車里的嬉笑聲停了一下,青兒率先鉆出車門,被門外的冷風一吹,瑟縮著脖子,說“好大的雪。”
好大的雪。
鵝毛一樣鋪天蓋地。
除了白鹿噴氣的聲音,天地之間只剩下白雪簌簌的聲音。
白澤抱著青鱗下了馬車,小姑娘披著厚厚的狐裘披風,小巧的腦袋被披風潔白鑲邊的帽檐兜住,愈發顯得唇紅齒白,可愛動人。
“好大的雪。”腰間佩雙劍的少年一身黑衣,呵出的氣息像是綿長的白龍,被風雪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