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經之處,腐水混合雨水,在長街中留下烏七八黑的積液,惡臭難聞。
尸毒正在無聲地將西城吞噬。
此戰之后,即便有人生還,這已經侵入西城各個角落的尸毒,恐怕也要引發一場大瘟疫
屆時,必定是哀鴻遍地,生機斷絕。
雨夜生張的暴力,靜靜屈伸。
死尸軍團的先行部隊,已經出現在鎮守梁王府那三千精銳的視線當中。
賀良拖刀高居龍鱗馬上,身后那三千甲士在看到長街盡頭涌現的死尸之后,無一不面露驚恐。
可前有賀良,后有孤城,這三千精銳愣是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只隨著那馬上的將領拔刀,似乎那鏗鏘的軍刀出鞘聲,能緩解他們心中無盡的恐懼。
死人。
滿眼都是死人。
那些死人腐朽得令人作嘔,可他們還是爬出了亂葬崗,被一股無名的運勢支配,奔赴戰場。
賀良眼看那些死尸出現在視線當中之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開始沖鋒。
密密麻麻的死人跑了起來,前呼后擁,一時間腐朽的惡臭仿佛一只漆黑的巨獸,面對三千精銳甲士,發出了一聲令人窒息的咆哮
無聲的沖鋒
死人狂奔,有腐爛到極致的尸體跑著跑著,肢體自行分解,被那股黑色的浪潮覆蓋,踩成流膿似的泥土,與大地融為一體。
賀良胯下的龍鱗馬噴出兩道白汽,碩大的馬蹄不安地敲打地面,發出咚咚的聲響。
這位鎮西將軍的左膀右臂,終于說話了。
“列位將士,我賀良當年追隨將軍鎮守北境長城十年”賀良神色猙獰,喝道,“北境長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境四大關的尊嚴是窮兇極惡的苦寒之地,是徒刑流放之所,是肩負整個北境存亡的天塹”
眾人聽著。
秋雨凄厲,死人沖鋒,每個人都死死地握住手中的刀劍,因為那即將是他們賴以存活的殺器。
“北境長城之外,便是極北蠻族北境長城,守護的不僅是大周國運,更是整個北境的氣運”賀良說道,“長城鎮邊十年,將軍征伐蠻族大小戰役上百次。每一次戰場沖鋒陷陣,將軍都會說一句話。今天,本將便把這句話說予你們聽”
賀良高聲怒吼,雙目神光四溢,“本將若是沖鋒,你們跟上本將若是后退,你們便砍了本將的腦袋本將若是戰死,你們為本將復仇全軍聽令,隨本將沖鋒”
賀良一馬當先,拖刀狂奔,沖向亡者軍團。
那一聲號令,激得三千甲士熱血沸騰,一時間群情激奮,喊殺聲直沖云霄
“殺”
“殺”
“殺”
兩波潮水相對而去,慘烈的巷戰頃刻爆發
賀良縱馬拖刀,狂刀消愁被那個威武的男人橫掃而出,刀氣縱橫而出,像是一道凝實的月光,一個照面,將那涌來的私人軍團斬滅數百。
一將當先,賀良一人一馬一刀,如入無人之境,只把那死人大軍殺得七零八落,冗長的長街兩旁,閣樓建筑被縱橫奔涌的刀氣斬得千瘡百孔。
秋雨不停,死人沉默地發起沖鋒,一波接著一波,不知疲倦。
三千甲士跟著賀良拉開阻擊戰線,一時間竟然將數倍于他們兵力的亡者軍團殺得寸步難行。
從亂葬崗里爬出來的死人,畢竟已經死去七十余年,饒是新墳里被喚醒的尸體,在賀良的狂刀之下,也不堪一擊。
一時間局勢呈一邊倒之勢,活人這方摧枯拉朽,勢不可擋,而亡者那方卻是節節敗退,被殺得遍地殘肢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