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種孤獨他們都已經經歷過了,過來人和還在路上的人,總是沒法多說的。
因為大家的內心都足夠驕傲,誰也沒法動搖對方的信念。
宋之問在求一敗。
儒劍之名,絕不是一個虛稱。
陳守仁雖然在此前從未和宋之問見過面,可整個北境,能勉強在學問上和稷下學宮比一比的,也只有岳麓書院。
雖然這種比一比,仍是云泥之別。
可至少,岳麓書院還有比的資格。
作為岳麓書院五十年來最負盛名的儒劍,宋之問的心性遠超過他的年紀。可牽絆他前行道路的坎坷太多了,他的出身也好,他的名利也罷。
不管是究天人之際,察古今之變的讀書人,還是抱元守一,問道于心的修道士,亦或是青燈古佛,誦經撞鐘的佛門弟子,想要在道上有所精進,必須遵守先出世再入世的規矩。
所謂山上修行,山下問心,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俗世牽絆太多,容易讓人忘記初心。
初心一亂,則離道日遠。
宋之問年紀輕輕便登臨四境大圓滿境界,多年來修為無法寸進,得入五境賢者,其原因就在這里。
陳守仁和他一樣。
所以這一戰,宋之問扛起戰旗的時候,就沒想過贏。
他想用一次失敗,摘掉自己頭上儒劍的帽子,摘掉自己身上所有的牽絆,成為一個山上人,問道于心,完成修行上的蛻變。
宋之問如此,陳守仁也是如此。
可他走的路卻和宋之問恰恰相反。
他想用一次功成名就,配小先生之名,從而做到德配其位,問心無愧。
如此這般,他便能斬斷身上的諸多枷鎖,躍升五境。
所以陳守仁很懂宋之問。
他們兩個同樣都想通過這一戰,完成自己的問心之路。只是兩人不同的是,一個想贏,一個想輸。
對于陳守仁來說,他的山上,與宋之問恰恰相反。
陳守仁的山上,就在這塵世當中。
所以夜深人靜的時候,陳守仁總會想,宋之問不像是個儒生,更像是個修道士。
宋之問想殺他是真的,因為殺了他,不管這一戰的勝負如何,他都會輸得很徹底。
可宋之問錯失了殺他的最好時機。
陳守仁赴汜水之會,便是給他那個機會。
因為機會是平等的,他想殺陳守仁,輸得徹底,陳守仁也想殺了他,贏得干脆。
所以到最后,張宴成了這場戰爭最大的變數。
宋軍從張宴到來之后的改變,陳守仁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