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還在下。
肖寧仗劍站在雪地里,很久,很久。
久到大雪將肖敬的尸體覆蓋,熱血凝結成猙獰的冰碴。
“爹,孩兒帶你回家。”
雪地里,那人終于回過神來,長嘆一口氣,將雪地里的尸體抱了起來,輕輕說道。
風雪吹亂他的頭發,也吹散了虬結的殺機。
方天畫舟之上,風雪被畫舟結界阻攔,不能寸進。
云忘歸帶眾人上船之后,一句話不說,只看著林蕭將陸沉的神魂從魂鏡里拘出來。
陸沉神魂歸位,不久便恢復意識,道謝的話自然不談,只是神色蒼白,顯然別有傷勢。
云忘歸不說話,薛醒更是擺著一張死人臉,林蕭和陸沉都是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出一聲。
白澤夾在眾人之間,只覺得氛圍詭異,更是說不出來話,左右覺得尷尬,又不知做些什么,只好陪著當啞巴。
很多年之后白澤才知道,這是大師兄慣用的伎倆,一句話不吭,先給足了犯了錯的師弟師妹心理壓力,然后再一一訓斥,搞得大家都抬不起頭來。
“薛師弟,我記得你不是在思過崖面壁,怎么跑到這里來了”隔了很久,白澤都快睡著了,云忘歸忽然開口,把他嚇得一激靈,頓時識海清明。
擺明了是拿薛醒開刀。
可薛醒是誰
用陸沉的話來說,那就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果然,薛醒冷聲說道“師尊吩咐,要我戴罪立功。”
云忘歸聞言,呵呵一笑,說道“好一個戴罪立功。薛師弟說得輕巧,莫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說著,乜了林蕭與陸沉一眼,“我以為你們幾個叫我把小師弟帶過來有什么事,原來是這般。怎么,若非我一直徘徊此處,你們幾個殺了肖敬之后,真元虧空,那肖寧突下殺手,你們傷了便傷了,死了便死了,那是你們自找的,關小師弟什么事”
言下之意,若是沒有他云忘歸,白澤若是出事,誰能擔得起責任
白澤已被仙門掌教純陽子列為仙苗,乃是仙門甚至整個北境證道的希望,若是他折損在滄州,便是賠了這幾人的命,也不夠看的。
白澤想說什么,可云忘歸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還有你們兩個,我看是一個比一個瘋魔。”云忘歸說道,“青冥劍宗好歹位列北境道宗三甲,便是這一任宗主實力不濟,可劍宗禁地,那些閉關的太上長老難道是死絕了你們兩個擅闖劍宗,如今好歹是全身而退,若是出什么差錯,便是被埋在青冥山上,難道我仙門還能腆著臉去劍宗要人”
“大師兄,知錯了。”林蕭說道。
“大師兄,我也知錯。”陸沉緊跟著表態。
云忘歸不言不語。
薛醒遲疑片刻,抿著嘴,終究也說了一句“知錯。”
云忘歸嘆了口氣,說道“董師妹的事情,我也知道大家都心里愧疚。我又何嘗不是呢可到底,你們不該如此胡來。仙門典籍浩如煙海,難道救不了董師妹”
幾個人都默然不語。
“其他話也不提了。”云忘歸說道,“師尊閉關,回山之后,你們幾個一起去思過崖面壁思過,不足一月,不準出山。”
“知曉。”林蕭三人說道。
“至于小師弟。”云忘歸看向白澤,滿是歉意,“若是我早知如此,決然不會帶你出四極秘境。如今事已至此,待回山之后,我親自帶你去主峰藏經閣,稍作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