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笑道,“當然,前輩有所差遣,做晚輩的必須遵命啊!”
姜鎮國笑著打開書桌上一張宣紙。
姜紹業好奇伸脖子向前,姜鎮國嗔道,“你又看不懂,快去準備筆墨!”
姜紹業一吐舌頭,低聲嘟囔幾句。
張震向前半步,低頭看去,這是一幅水墨寫意畫,背景是斷壁殘垣和古代戰場。
遠處山巒起伏,一條江水蜿蜒而來,江邊渡口停著一艘船,岸邊是一宮裝女子,一馬上武將。
女子正低頭哭泣,武將手中寶劍橫在頸上。
小船上還有二三人,似乎在召喚二人。
這幅畫功力一般,但是意境不錯,而且看起來墨跡很新,像是今天所畫。
張震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是畫的楚霸王項羽兵敗之時不肯過江東而自刎的場景,又叫霸王別姬。
如果按照情景題詩的話,李清照的那首《夏日絕句》正好應景。
不過張震不想按照別人設計好的套路來。
沉吟片刻他說道,“我剛剛有感而發做了一首詞,不知道能否入姜爺爺法眼。”
說著也不等對方同意,他抓起一管狼毫,沾了墨汁,在畫作留白之處寫下幾行小字。
“西江月·垓下嘆
虞姬淚烏騅嘆,霜刃橫時魂黯。夜深休再酒頻添,寒劍垓前獨看。
簫鼓如雷震野,荒垣枯骨誰憐。舟行杳杳水云間,問君何日能懺?”
姜鎮國定了幾秒,輕聲吟了出來。
好半晌他目光一直盯著那幾行字,許久之后忽而說道,“張震,你成了!”
姜紹業插嘴,“爸,他成什么了?”
姜鎮國抬起頭來,眸子中異彩連連盡是贊賞之色,“他成真正大書法家了。”
姜紹業撇嘴道,“就這啊,歪歪扭扭的,還不如我寫得好看呢。”
姜鎮國看著兒子認真說道,“橫平豎直,只是基礎,寫得好看算是入門,寫出特色是登堂入室,寫出意境是登峰造極,能把情緒融入書法并且感染到別人,那就是當世獨一無二的大書法家。
歷史中李斯的九個半字能做到,王羲之能做到,清代鄭板橋能做到,遍數歷史能達到這個高度的不出反掌之數,余者皆稍遜半籌。
我本來以為到了當代沒人能達到這種高度,沒想到啊,張震你做到了。”
這個年代從上到下推崇書法,凡是有點身份地位的皆以字好為榮。
此刻姜紹業感覺能有張震這樣的朋友,臉上也有光彩,咧嘴笑道。
“爸我也從這字上感覺到了情緒,還有這首詩寫得也很好,那種蒼涼和悲哀撲面而來,真感人。”
姜鎮國道,“這首西江月確實填得不錯,而且和畫作內容十分貼切,意境也有,寓意深遠,可與這字相比就差得遠了,當然這幅畫跟字一比,也顯得配不上咯。
就如同一顆本來應該鑲嵌在王冠上的鉆石,卻配在了普通帽子上一樣,讓我都自慚形穢了。”
姜紹業道,“看起來真是那么回事,要不我抄一遍這首詞,那不就和諧了嗎!”
姜鎮國看了兒子一眼,輕哼道,“你那把臭字,配不上這首詞,你先去你媽那邊,我跟張震聊點事。”
這叫啥事,當兒子的半個多月沒見親爹了,一見面連句體己話都沒說就被趕走。
姜紹業臉瞬間垮了,哼哼唧唧地開門而去。
姜鎮國抬頭看向張震,說了三個字——后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