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抬起頭時那個高挑清瘦的少年已經走遠。
之后的日子,阿香發現他每天都從橋頭路過,步履匆匆目不斜視,他時而背著古詩,時而背著阿香聽不懂的數字,跟一些亂七八糟的語言。
在阿香躲著不能見人的歲月里,那個行色匆匆的少年成了阿香的單向朋友。
她有時還會跟著他念上兩句古詩,然后回去纏著他哥問什么意思。
在爹死的那天,那個少年來到了家里,阿香才知道他叫陸艦。
那是阿香第一次在朗朗日下看清這個少年,他臉龐線條利落,皮膚白皙干凈,生得是俊冷疏離。
阿香從大哥跟老槐叔的對話中得知他是老槐叔的三兒子,是過來替她爹處理后事。
一整天陸艦都在她家里忙前忙后,忙著釘棺木,又忙著去挖墓穴
還跟她哥在屋里替她爹擦身子,換衣服,細心地替她爹修剪指甲。
就沖著這一些。
阿香就暗暗發誓,會對陸艦好,對陸家人好。
也就是那一刻,陸艦原本撒在阿香心頭種子,瞬間就生出枝芽并且繁茂成了一棵占據她所有心事的大樹。
她問了她哥陸艦的名字,然后每天偷偷試著寫他的名字。
當她得知她要嫁給陸艦時,她在心里樂開花了,在陸艦來接她的前一宿,整晚都睡不著。
第二天,當陸艦出現在她家門口,用滿眼嫌棄的目光望著她時,她那棵心里開滿花的花的樹瞬間就蔫了。
之后就是嫁到陸家的日子,她總覺得她與陸艦之間有什么誤會。
她用盡畢生所學,寫了一封很長很長的信,卻始終找不到給他的機會。
后來陸艦去上學,再后來她發現自己的發繩生產隊里,公社的集市多的是人有。
就跟她對陸艦來說一樣,這條發繩也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于是在一次年前大掃除,她就把木匣子給扔了。
她親自扔到裝垃圾的糞箕里去,這東西怎么會又回到了陸艦手里?
怎么都想不通這些東西怎么會落到陸艦手上。
當初的少女心事想讓陸艦知道,結果沒機會。
在歷盡千帆后,這些少女心事再被擺上臺面,阿香只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賣了。
她沒辦法把自己埋了,只能躲著不見陸艦。
中午趁著陸艦查病房的時候,她偷偷去胡麗麗的宿舍搬東西。
胡麗麗好不容易等著她回來,卻看她收拾東西走人。
“阿香姐姐,我還沒完全好呢,你不許走。”
“你愛好不好吧,我都覺得活不下去了,管不了你好不好了。”
再晚一點就怕陸艦回來逮著她。
臨走之前還交代胡麗麗:“如果劉副團長給你換其他的志愿者過來,我勸你對人家客氣一點,不然她有可能在你喝的水里吐口水。”
胡麗麗聽著,眉頭都皺起來。
“你就不能再照顧我幾天,我給你錢。”
胡麗麗從枕頭下面扯出個小布包,真的就一張一張給阿香數錢。
阿香不要,阿香臉都要沒了,還要什么錢。
陸艦是沒想到阿香反應這么大。
下午他還想去伙房找吃的,結果黑燈瞎火,他再回胡麗麗宿舍找阿香,結果胡麗麗說她搬走了。
那他總不好往女生宿舍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