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扶著被撞疼的后腰,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站穩。他擺擺手,臉上沒有太多意外,只有一種疲憊的、混雜著無奈的神情。他拍了拍外套上的塵土,目光追隨著女兒消失在昏暗走廊盡頭的背影。
“沒事。”他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平靜,“小孩子脾氣,鬧一鬧就過去了。過一兩天就好了。”至少現在結果是好的,他熬的這只幼鷹也算是熬成了。想到這,水城心情就十分愉悅,鐵棚里的難聞氣味也影響不到他了。“把這兩具尸體扔出去喂狗……算了,挖個坑埋了,給淼淼一個面子。”
水淼一路狂奔,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像無數把小刀在切割。她沖回自已的房間,反手“砰”地一聲重重甩上門,隔絕了外面的一切。一個端著水盆想來幫她清理的女人剛敲門,就被她歇斯底里的吼聲嚇得僵在門外:“滾!都給我滾出去!”
世界終于安靜了,只剩下她自已粗重壓抑的喘息和劇烈的心跳聲在空曠奢華的房間里回蕩。她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到地毯上,將臉深深埋進膝蓋,肩膀無聲地劇烈聳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的喧囂徹底沉寂,萬籟俱寂,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提醒著她身處何方。她癱倒在地毯上,身體的疲憊到了極限,但大腦卻異常清醒,像被冰水浸泡著。葛定平臨死前那堅定的眼神,他吐出的那口血沫,還有他說的那些話,水淼知道那不是罵她的話,反而是他自已犧牲之前的交待:“不要救我……不想白白犧牲……你親手殺了我……帶著東西……走出去……”
黑暗中,水淼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緩緩伸向襯衫衣領后的一個小口袋。指尖觸碰到一個極其微小、堅硬的東西。她摸索著拿到眼前,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看清了——那是一張指甲蓋大小的tf儲存卡。
卡身并不干凈,上面粘著一些暗紅發黑、已經干涸的微小組織碎屑。水淼能夠想象到葛定平是怎么樣劃開自已的口腔,將這儲存卡硬生生塞進去的。
在水城看來,水淼鬧了兩三天的脾氣,不過之后總算是緩過來了,早上下樓的時候,看到他坐著,還叫了聲“爸爸”,之前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的,眼睛不是眼睛的。
“醒了,那可以吃早飯了,特地叫了國內的廚師做的中餐,你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我隨便,能吃就行。”水淼也不在意早飯是否豐盛,坐下來夾著油條配咸豆漿就開始吃,她這幾天情緒不好,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
水城見水淼吃得香,心里也放松了,知道葛定平這事……不,或者說他算計水淼這事算是過去了。“吃完了換身衣服,爸爸帶你去見幾個人。”
水城來老緬不僅僅是為了解決葛定平這個狗皮膏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和這邊的幾個老對手一起合伙做生意。雖然說他們平常打打殺殺,可以說是血海深仇也不為過,但是在絕對的利益面前,什么深仇大恨都是可以放在一邊的。
水淼換了一身不起眼的工裝,跟著水城坐上了車,前前后后一共四輛車,各個都帶了武器,看來這次要見面的人讓水城也忌憚不少。
“這次會面是瀨猛組織的,他是老緬的本土勢力,軍中也有他的勢力,這一點我們比不了。現在他們都知道我們家有‘幻影’,這不就蠢蠢欲動想要分一杯羹了。這東西可比一般的強太多了,當然它需要的原料也更多,生產手藝也更麻煩,目前單靠我們自已在老緬的工廠很難做出大量的合格半成品,那就把他們都給拉進來,省的一天到晚給我找事,有錢大家一起掙,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
水城細細地跟水淼介紹這里面的門道,對于盤踞在這個地方的幾個毒梟的底細也都一一跟水淼說明白。
水淼不著痕跡地看了水城一眼,她感受地出來現在水城對她的信任遠比之前任何時候了。“就怕他們人心不足蛇吞象。”水淼說道,“你想大家一起合作,也許他們想的是直接吞沒你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