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這一次,水淼才算是真正接觸到了水城整個販毒網絡的核心。“水煙”被殺了,引發了一點震蕩,不過這地方,動蕩才是永恒的主題,一天不死幾個人都不算正常,哪怕死的人是一方勢力的老大也一樣,特別是在水城和瀨猛等三方已經談好利益瓜分之后,“水煙”的手下也翻不起什么風浪,忠心耿耿的幾個被殺了之后,剩下的都是識時務者,立馬投靠了新的陣營。血腥的清洗無聲無息,像雨水滲入這片被罌粟滋養的土地,只留下淡淡的鐵銹味。
“看,這就是老緬,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昨天還是高高在上的老大,今天就有可能地盤都不保了。”水城對著水淼說道,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他站在簡陋棚屋的門口,望著外面泥濘的小路和遠處層疊的罌粟田。
“所以在這里生存的人一定要心狠,對別人狠,對自已更要狠,你那天做的就很好。”他回頭,目光落在水淼臉上,那里面是審視,也是認可。水淼迎著他的目光,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點了下頭,說道,“有你帶著我,別人是會給三分面子,不過我知道要想真正立足還是要靠自已。”
誠如水淼說的那樣,水城現在是做什么事情,見什么人都帶著水淼。道上的都是消息靈通的人,知道水淼扮豬吃老虎,是水城真正培養的接班人,自然不會有不開眼的人覺得水淼的性別而輕視她。那些或貪婪、或狡詐、或兇悍的目光掃過她時,都帶著掂量和忌憚。
在老緬的日子,潮濕、悶熱,空氣中永遠彌漫著罌粟汁液的甜膩和劣質化學品的刺鼻氣味。水城帶著水淼巡視各個隱秘的加工點,處理與其他小股勢力的摩擦。水淼學得很快,觀察、判斷、執行,甚至在某些需要“以狠立威”的場合,她比水城手下一些老油條做得更干凈利落。水城看在眼里,眼底的滿意越來越深。
深夜,水淼的房間燈還亮著,她看著自已電腦上的關系圖,上面的人名都是這段時間,水淼跟著水城認識的人,而這些人每個人和其他人都有數條關系線,或是盟友或是仇人,密密麻麻一片。不過總的來說,勢力最大的還是瀨猛這一方,他整個家族上百年的時間都在老緬深耕,水淼現在電腦上的關系網還只是冰山一角。
水淼關掉頁面,又打開手機,這個時候手機里已經放置了那張葛定平交給她的儲存卡。里面都是偷拍的視頻,看視角,應該是那天和葛定平一起的那個臥底拍的,這里面都是水城和老緬其他人見面交談、檢查貨物、查看罌粟田等視頻,其中不少人,水淼這段時間還見過。水淼仔仔細細將一個個視頻看過去,時不時暫停,看看鏡頭中出現的人臉。
她現在愁的就是這東西要交給誰呢,現在還需要待在老緬幾個月,她根本沒有什么理由回去,再說回去墨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水城察覺到……交給蔣志培,那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再說他自已都是游離三界之外的人了,哎,頭疼啊!
水淼為這個儲存卡的事情煩惱,沒想到事情卻很快迎來了轉機。這天,水城臨時被一個撣邦的中間人叫走談一批原料的事,留下水淼在家值守。
雨下得極大,砸在樹上震耳欲聾,再加上風聲,掩蓋了大部分聲響。水淼還帶著人在周邊巡查了一圈,沒有什么問題。“今天晚上大家都警醒點,小心山洪。”水淼在門外對手下吩咐了一句,就推開門走進屋里,但是在進門的瞬間,水淼就緊繃住了身體,她感覺到這屋子里異常。
水淼小心翼翼地關上門,背靠著大門,任由防水外套上的水不斷滴下,手伸向后側,取出一把匕首。貼著墻壁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窗戶邊上,手指擦拭了窗沿,濕潤的……她記得這窗戶早在下雨之前就是關著的,怎么可能進水呢?水淼蹲下來,摸了摸地面,也是濕漉漉的,有人借助這窗戶進了屋子。沿著地面上的并不明顯的水跡,水淼貓著腰悄無聲息地上了二樓,最后在自已的房門前停住,看著房門下的幾滴水滴,水淼伸手摸了摸門把內側,原本沾著的一點凸起的橡皮泥已經扁扁地貼著門把了,顯然有人握住門把的把它按實了。這還是一個開鎖高手啊。
水淼拿著匕首,用刀身推開了門,視線所到之處,并沒有發現什么蹤跡。
往前走了兩步,等到整個人都進入了房間,房門后突然一個身影極其迅速地撲向水淼,一手想要捂住水淼的嘴,一手想要奪過水淼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可惜,水淼早就預判了會有這一招,身體猛地一矮,躲過擒拿,同時短刃閃電般劃向對方的小臂。那人反應極快,縮手格擋,布料撕裂聲在雨聲中微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