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現場,焦連升那輛半舊的本田,在數噸鋼鐵的碾壓下,如同被巨掌揉捏的廢紙團,瞬間癟了下去,扭曲變形得不成樣子,汽油和機油混合著鮮血,迅速彌漫在十字路口焦灼的空氣里。
“打電話沒?”
“沒用了……人活不了了。”
圍觀的人拍照的拍照,竊竊私語。“都讓讓,我是醫生,我過去看看。”紅車上下來的人,戴著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推開人群,快步走到幾乎被貨車車頭完全覆蓋的駕駛位旁。他蹲下身,視線穿過破碎的縫隙向內窺探。
駕駛座的位置已經完全塌陷,被擠壓得僅剩一個狹窄的、血肉模糊的空間。焦連升的身體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折疊著,頭顱被變形的方向盤和a柱死死卡住,鮮血正順著扭曲的金屬邊緣汩汩流淌,染紅了散落在旁邊的、同樣被擠壓得不成形狀的舊公文包。
他伸出手,用力將公文包殘骸從血泊中拽了出來,里面的筆記本電腦外殼碎裂,屏幕徹底粉碎,硬盤位置更是被巨大的沖擊力擠壓得變形凹陷。他皺了皺眉,但還是將破碎的筆記本連同公文包殘片一起扯了出來。接著感受了下焦連升的呼吸和心跳……
“確認目標。”他對著耳麥低語,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波瀾,他瞥了一眼那團廢鐵中再無生息的軀體,補充道,“目標確認清除。”
電話那頭的水城,心滿意足地掛斷電話,在工廠辦公室寬大的真皮座椅里,愜意地點燃一支雪茄。看到手機上的消息提醒,是現場發過來的視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手指操作,將說好的金額轉到對方的賬號上。接著,他吐出一口悠長的煙霧,將手機遞給水淼:“你看看,這三百萬花得值。”
接過手機的水淼,看到慘烈的現場,還有焦連升那睜著的毫無生機的雙眼,她感覺自已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緊接著又瘋狂地擂動起來,撞得胸腔生疼。
她強迫自已維持著表面的平靜,“爸……他畢竟是警察,現在這個關頭,這樣做不會出什么事嗎?”她聽到自已的聲音在發顫,帶著一絲連她自已都厭惡的、刻意偽裝的關切。
“非常時做非常事。”水城將雪茄擱置在煙灰缸上,語氣恢復了慣常的沉穩,“后面會有人掃尾的,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會上心的,絕對不會讓這件事發酵。”
他看向女兒,“行了,這就解決了一只瘋狗而已,你也不用太擔心,把重心放在工廠上,早點將生產線維修好。”
水淼順從地點點頭,轉身走出辦公室。等到了自已的辦公室,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身體才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眼淚洶涌而出,無聲地滑落,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內心翻江倒海的、無法言說的憤怒。
她以為這次能夠救下人了!為什么還是晚了?焦連升還是死了!死得如此慘烈!水淼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焦連升那張帶著執拗和正義感的臉,如今卻可能變成了一堆模糊的血肉……
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水淼擦干眼淚,腦海里趕緊想著撤。她知道自已通過阿敢傳了多少機密的,那個破碎的手提電腦里,絕對都是證據,這些遲早會落到水城保護傘的手上……
水淼眼神聚焦,落地窗前映出一張逐漸平靜的臉,眼神里充滿了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她知道,自已暴露只是時間問題。
當電腦里的秘密被他們發現,水城絕對會知道是她走漏了風聲……水淼不用想都知道會是什么后果。水城對她有父女之情,但在絕對的利益和生存面前,這份情誼能有多重?輕如鴻毛而已。
她看向窗外,巨大的廠房在夜色下如同蟄伏的巨獸。這里是水城的根基之一,也是他罪惡財富的重要來源。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毒藤般在她心底瘋長——既然要毀滅,那就一起毀滅!用最激烈的方式,把這里的一切骯臟都炸上天!讓那沖天的火光,成為投向巡查組最刺眼的信號彈!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撕開墨感市這層虛偽的“太平”!
“趙三,你來一下。”水淼叫了手下,“保健品的淀粉原料已經送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