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斜。
未時十刻,也就是約莫下午三點半。
一支超過五千人的北莽大軍,穿梭在丘陵山脈之間。
匈奴輕騎兵,高麗騎兵為前鋒兼任斥候職責,偽漢軍步卒居中,三百北莽重騎兵殿后,也有督戰的意思。
八月下旬,本是秋高氣爽時節,然而戰爭的陰云彌漫,殺氣浩蕩,所過之處飛鳥驚林,走獸奔走逃命。
隨著時間推移,北莽大軍距離羅家屯越來越近了。
此時的太陽還是很熱的,輕騎兵與步卒還好,重騎兵就非常悶熱難受了。
北莽騎兵穿著厚重的盔甲,馬匹也披著鎧甲,就像蒸桑拿一般熱氣騰騰。
貴族出身的海塔抬頭瞭望了一眼刺眼的太陽,狠狠的啐了一口,摸出一個酒壺又放下,最后抓起水壺猛灌了幾大口,恨恨的怒斥道:“本將軍討厭這種丘陵山脈地形,連縱馬飛馳都是奢望。”
“下一次行軍打仗,讓這些仆從軍在后面,老子要帶隊沖鋒,老子是騎兵現在走的比烏龜還要慢。”
旁邊的海倫毫不留情的擠兌道:“如今行軍打仗的隊列隊形,戰術戰法,是軍部制定的,是大汗首肯的,所有領兵的北莽將官都要遵行。”
渾齊也擔心海塔腦子犯軸,勸慰道:“咱們北莽一步步壯大,至如今天下無敵,就是因為總結出了這一整套行軍打仗的隊列隊形與戰術戰法,可以盡可能保全我北莽將士的安全,又能最大發揮北莽將士的戰斗力,乃是我北莽的制勝法寶。”
“好了好了……”海塔揮手,不耐煩呵斥道:“太陽這么大,渾身裹著盔甲,里衣都濕透了,還不允許我發幾句牢騷。”
“至于如此喋喋不休嗎?”
見到海塔發火了,海倫與渾齊趕緊閉嘴不言語。
北莽打仗有一整套的規則制度,所有人不得逾越,即便海塔有貴族身份,還脾氣暴躁,他也不敢在此等大事上剛愎自負。
百無聊奈的海塔揚聲喝問道:“前軍斥候呢,來一個回話,距離目的地羅家屯還有多遠?”
傳令兵迅速將主將的話傳遞到打頭的先鋒軍,一名匈奴輕騎兵斥候折返而來,越過偽漢軍步卒來到海塔三人面前。
“啟稟主子,奴才……”這名匈奴騎兵打算下馬跪拜。
海塔伸手揮道,“行軍途中,跪拜免了吧。”
“謝主子大恩大德,奴才感激不盡,”這名匈奴騎兵端坐馬背上點頭哈腰,態度恭敬至極。
在北莽體系中,北莽一族高高在上,其余眾人皆是家奴,言必稱主子、奴才。
“主子,此地距離羅家屯不足五里了,不過丘陵山脈彎曲,官道實際距離更遠一些。”
海塔頷首,呵斥道:“狗奴才,你們先鋒軍將速度提快一些,由著這些漢軍腳板慢悠悠的走,還得走到什么時候?”
“反正齊王小兒的一群農兵也是一群烏合之眾,速速前去將之擊潰,奪取大批糧食,本將軍要大擺慶功宴,人人都能喝酒吃肉!”
“謝主子恩賞,奴才這就遵令執行,”這名匈奴騎兵滿臉喜滋滋的行禮,轉身拍馬趕往隊伍最前方。
整支大軍開始提速,可把那群偽漢軍步卒給坑苦了,前面騎兵開道,后面騎兵驅趕,他們這群步卒靠兩條腿得跟上速度,雙腿都跑細了。
行軍途中,心細的渾齊突然開口說道:“海倫,海塔將軍,卑職方才看到官道兩邊山脈的峰頂上似乎有人影竄動,極有可能是齊王府的斥候在觀望咱們的行軍。”
“咱們要不要放慢行軍速度,謹慎些前進?”
海塔渾身裹在重重的盔甲里面,天氣悶熱,就跟蒸桑拿一樣,汗水呈串的順著內甲滴落下來,心情越發煩躁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