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師的脾氣很犟,他只把這功法傳給了小師弟一人,而且大概率特意囑咐過小師弟,不許他分享給朝廷,更不許交給皇室。”
房青云聲音有些低沉:“臣說這些,陛下可會不悅?”
他這番話。
等于是明擺著告訴皇帝,孫象宗到死都在跟朝廷作對。
但幔帳之后。
那股帶著怒意的威壓漸漸消散,連帶著皇帝的龍眸也熄滅,語氣更是變得緩和不少,只是幽幽嘆息一聲:“呵呵,斯人已逝。
“子瞻活著的時候,朕都不曾怪罪與他,如今既然已經入土為安,朕自然也不會往心里去。
“但是既然孫象宗只把功法傳承于陳三石一人,你又是如何拿到手中,又因為什么,要帶到京城來,交到朕的手上?”
“說來慚愧。”
房青云苦笑一聲:“是臣欺騙小師弟,利用他對臣的信任,說想要看看真力境功法,然后趁機抄錄下來,所以這套功法也只是抄錄本而已。
“至于那張符箓,就是跟天書陣法配套的符箓,列陣之后,只需要催動陣符,就能夠牽動天象,發揮出陣法的真正威力。
“符箓總共有五張。
“當初也是師父他老人家,讓小師弟留在手中的,還給了我一張用來以防萬一。
“虎牢關用過兩張。
“狼居胥山又用了一張。
“如今這天下,只剩下小師弟手里和我手里,各自剩下最后一張,用完之后,便再也沒有了。
“臣不惜欺騙同門,違逆師命,把它們帶到京城來,無非是想跟陛下說,有些事情既然過去了,就讓他隨風散去,歸于天地吧。”
“是啊~”
隆慶皇帝感慨道:“正所謂‘百年大小枯榮事,過眼渾如一夢中’,朕修道多年,又豈會連這點事情都想不通呢?看來,房愛卿也想通了。”
房青云抱拳道:“陛下,臣想說一句萬死之言。”
“但說無妨。”
隆慶皇帝大手一揮:“朕赦你無罪。”
“陛下說,是臣想通了,其實……”
房青云頓了下,語氣中先是怨恨,不甘,再到最后的頹廢:“可想不通,又能怎么樣呢?”
聽到這句話。
幔帳后先是沉默。
然后。
皇帝笑了。
冷笑。
“黃鴻,擬旨。
“昭告天下,封房青云為武安侯。”
隆慶皇帝吩咐完后,又問道:“說說吧,你還想要什么?”
“臣別無他求。”
房青云說道:“只求能回到涼州,和諸位同門師兄弟妹,一起給家師守孝三年。陛下,臣再多說一句話,諸多師兄弟中,小師弟雖然和師父相處的時間最短,但對于師父的感情相比我們怕是只多不少,再加上他這個人最講情義,所以還是順了他的心意比較好。
“畢竟在他的心目中,師父重要,陛下同樣是提拔他的貴人。
“如今家師故去。
“難道,陛下就不能稍微等一等嗎?”
師父、陛下。
師父死了。
不久之后,陛下就是心中第一貴人,何必在這個時候,苦苦相逼?
“三年太久,朝廷不可三年無三石。”
隆慶皇帝沉吟過后,開口道:“一年吧,朕允許他在涼州守孝一年,一年之后,無論如何也要進京,在這之后,朕可以允許你們其余幾位同門,繼續在涼州守孝,守滿七年之后,再做安排。”
“房將軍。”
黃鴻低聲提醒道:“陛下已經做了最大的退讓,還請房將軍不要得寸進尺。”
“臣,謝陛下圣恩。”
房青云坐在輪椅上作揖:“既然如此,臣就告退,返回涼州,一起為家師守孝。”
“房愛卿,你留下。”
隆慶皇帝驀地開口,對著十二皇子曹芝說道:“這次芝兒在大漠表現得不錯,但終究還是欠缺些學識,朕看房愛卿身體欠佳,既然來了,就把不要來回舟車勞頓,朕會在京城給你另起一座侯府,你就留在京城教導一番芝兒,閑來無事的時候,也可以來陪朕說說話,你師父走后,你也算是朕的忘年交了。”
“臣……”
房青云閉上眼睛,短暫的沉默之后睜開:“領旨。”
“對了。”
隆慶皇帝翻動著功法:“這《龍經》畢竟不是原本,房愛卿抄錄的時候不會出錯吧,功法這種東西,可是‘錯之毫厘,謬以千里’。”
“陛下放心,絕無一字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