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路旁的情景越來越熟悉,郭薔知道離蘇國京中越來越近了,心情也越發復雜起來,想到自己逃出京中的無奈,在舒適的馬車里晃著,眼皮子一陣發沉,逐漸睡了過去。
張良在旁邊看著,見她眼下一排濃密的睫毛蓋下去,在眼底形成好看的一彎月牙似的陰影,眼中光芒逐漸溫潤起來,伸手替她壓了壓披風的一角。
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他這個動作竟是無比的溫柔。
大軍不急不緩的行著,忽然前面馬車停了,似乎有不少人在說話,他皺了皺眉頭,探出頭問道:“怎么了?”
前面是個村子,村子里正濃煙滾滾,煙中依稀有火光出現,張良眼睛一閃,見將軍也從前面的車子上下去了,他身邊護衛正從遠處跑過去,在他耳邊焦急的說著什么。
許是吵嚷聲太高了,郭薔迷迷糊糊的醒來,揉了揉發酸的眼皮,見張良探頭看向外面,也從另一面車窗看過去。
空氣中除了煙味,還有一絲腐肉的味道,郭薔心中納悶,但見那幾個村民緊張的比劃著什么時,眼眸一寒,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莫非……
這時將軍已經掩鼻鉆進了車內,車子很快掉頭往后面走來,行至張良的馬車時停住,他的聲音從里面悶悶傳出,“張良,快掉頭回去,村里爆發瘟疫了!”
郭薔和張良同時交換了個神色,二人眼中都有駭然的意味,但很快也都嚴肅堅定起來,郭薔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沖張良微微搖了搖頭。
張良當即會意,對將軍道:“夫君,此路是回京的必經之路,再折返回去,要耽擱兩倍的時日。”
“就是三倍!四倍五倍都要改路!”
將軍的聲音已經聽不出他原本的聲調了,他在車里可以想見的瘋狂,吼道:“村里死了好多人了,村民正在燒人,這是瘟疫,染上就是一個死!”
郭薔心里一陣恐懼過后,就是長久的悲哀,瘟疫這個詞雖然嚇人,但是她經歷了現代的某個被稱為“非典”的時期,親身經歷了病毒從傳播到被遏制的過程,知道這個病不是世人想象的那么可怕,是可以被用藥物治愈的。
更悲哀的是,堂堂儲君,得知村民染上瘟疫,想到的不是替百姓想辦法醫治,而是掉頭就走,這和戰場上的逃兵有什么區別。
她第一次,對將軍能承擔一國之君的重任產生懷疑。
張良冷冷放下車簾,一彎腰從車上跳了下去,幾下登上將軍的馬車。
一個急切瘋狂,一個沉穩堅定,兩個聲音在馬車里相繼傳出,外面的將士們也知道兩個人對是走還是留產生了爭執,索性立在原地等著。
不遠處的火光依然在繼續,郭薔讓自己靜下來,這才聽見村子里傳來的哭聲和喊叫聲,心里像是被一只貓在撓一樣,難受極了。
“將軍夫君,那些人是不是蘇國的百姓,是不是您的子民?您也知道這個病可怕,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嗎?他們就不是人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