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翰林面色鐵青,抬頭再問:“你如此這般言說,我倒要分辯一二,今日國公爺與夫人不能得空,只當他們是貴人事忙,畢竟二公子也非世子,姻親之事不必那般隆重。只緣何二公子自己的親事自己不來,是瞧不上我們,還是瞧不上小女?”
高三伯心內苦澀,明知這差使不好,又不得不替嫡支跑這么一趟,便只陪著笑臉:“是是是,都是我高家之錯,還請大人消消氣。許姑娘何等性情,京城之中何人不知?今日竹文那小子怎敢不來?只是年節時日,陪客飲酒是必須的,昨夜多飲了幾杯,壞了腸胃,今晨是起也起不來,又怕來這里丟了臉子,只好……只好讓我等代為跑一趟。”
粉飾太平的話罷了,許夫人聽在耳朵里,只覺得心中悲涼,她的女兒將來要嫁的是何等人家?又將要受怎樣的苦楚啊?
許翰林亦是傷心不已,忽而不顧形象的蹲在地上,嚎啕哭泣起來。
高三伯左勸右勸,好話說了一籮筐,將許夫人勸好,可地上的許翰林,卻只以袖子掩住頭,怎么都不肯起身。
許家隔房的兩位嬸子,少不得出來勸說:“大嫂,親事也定下了,卻也不能隨意退親。詩丫頭將要十九了,若此時退親,她那個身體哪里還許得出去。”
“是啊,玲兒她們也大了,嫂嫂也要多想想,咱們許家,可不止詩丫頭一個閨女,可要叫她們都做不好親嗎?”
許夫人心如刀割,掩面而泣,被兩個弟妹左拉右扯,算是回了正廳。
高三伯額上的汗珠落下,少不得又低聲下氣,想要與許翰林好好說。
只許翰林突然站起來,大聲嚷嚷著:“我是許家家主,難道還做不成這個主?你高家行事不佳,處處要我許家相讓是何道理?許家女就只能嫁你高家郎嗎?今日,我便要此親事退了,家女瀾兒若無可依,她父親兄長在一日,便不會短她一份!”
許高兩家人都驚呆了,他如此一字一句像是發誓一般,顯然是不讓此事再有轉圜余地。
高三伯又急又氣:“許大人,你這是何意?說起來這門親也非是我所做,你這樣難為于我又是為何?”
許翰林看著他:“我見你是個明白人,只消你替我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你的女兒,你可舍得她受這樣的苦?”
高三伯連忙又道:“許大人快快莫要這般說,高家并非低門小戶,也決計不會做出那等欺辱兒媳之事來。這樣,本就是我高家之錯,我這便差人回去,讓國公爺親自上門,與您認錯。”
許翰林面如菜色:“國公爺并非不明理之人,我亦清楚,我也并非要追究你高家之責。可是二公子顯然是瞧不上家女,家女又何必……”
高三伯心內惱怒:“許大人,話不可這樣說,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有兒女自己擇選之禮?二公子身子不適確實不行,非是怠慢許姑娘。的確,自去年臘月,昭陽郡主退親之舉轟動京城之后,便總有人覺得,這退親之事可隨意而為之。但是……”
許翰林便要再說,便聽得身后清麗的女聲。
“爹爹莫要再說了,女兒愿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