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的造船工藝,這些剛從山上采伐的木材不能作為原料。造船是技術水準極高的工程項目,文明時期大航海時代,船木畢竟反復晾曬,經過多次防水防蛀處理,整體硬度達到極高的要求,確定材料能夠持久浸泡不變形,才能擺上船臺,建造船只。
天浩不需要耐久性產品,至少現在是這樣。
造船的目的是為了得到魚。
無論汨水城還是雷角城的援兵,都只是暫駐磐石城。從這個角度來看,能夠在海上航行六十年,以及終身壽命僅為六個月的漁船,在天浩看來沒有任何區別。他現在單純只為了追求漁獲產量。只要有船,有人,就不難做到這一點。
至于以后的事情,留到以后再說。
短短一個星期,下水的漁船數量超過五十艘。
粗制濫造趕工而成的東西談不上什么質量。但誰都無法否認它們的確是船,能下水,能航行,滿載排水量約為兩百噸,只要有熟練的水手操控,這些船能航行很遠,前提是不能進入深海,只能沿著大陸架前行。
這就已經夠了。
淺水區域有數量驚人的鯡魚,這種脂肪含量的經濟魚種在歷史上經歷了多個不同價格期。小小的荷蘭正是因為“鯡魚經濟”一躍成為海上馬車夫。
鯡魚滋味肥美,導致它在文明時代幾乎被捕殺一空。尤其是天浩進入休眠的時期,全世界年度鯡魚捕撈量還不到兩千噸(勿與現實聯系)。據說米國當任總統曾經發出哀嘆:我統治著全世界最強大的國家,卻無法在每天早餐的盤子里都能看到鯡魚。
小行星毀滅了文明,也給海洋中僥幸存活的動物帶來了漫長的生養期。
這段時間漁船帶回來的收獲大部分都是鯡魚。這玩意兒處理起來很簡單,只要用特制的鉤刀插入魚腹,拉出內臟,用凈水清洗,抹上鹽,裝進陶罐里就能長時間保存。
更重要的是滋味很不錯,有股特殊的風味。可撈出來即時生食,也可煎炸或燒烤。
鱈魚群的位置距離磐石城有些遠,它們位于北方溫度較低的海域。為了追求漁獲產量,天浩沒有組織船隊北上,因為天氣很快就會變冷,到時候鱈魚會大規模南下,未來幾個月,它們會成為磐石城新的糧食儲備來源。
城內倉庫以驚人的速度被裝滿。
各種各樣的腌魚讓空氣里充滿了腥味,整個城市仿佛被魚干淹沒。人們最初覺得很不習慣,久而久之嗅覺麻木,反而認為這才是最正確的生活之味。
從大規模趕制漁船下海到現在,前前后后出了六次事故,翻了六條船,死了三十多個人。
盡管有老水手帶隊,新上船的人仍然笨手笨腳。他們對此毫無經驗,很多人不會游泳,一個浪頭打過來,尸骨無存。
從遠古祖先出現在這片土地上的時候,他們一直與這個殘酷的世界抗爭,拼命掙扎,搏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死亡并不可怕,這是征服世界過程中必不可少的損失。
兩個星期后,雷角城的后續增援部隊抵達,磐石城開始變得擁擠。天浩分出半數的人手上船接受訓練,其余的人上山采石,繼續之前被迫中斷的房屋建蓋工作。
廖秋對磐石城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事實再次證明,在令人眼花繚亂的新事物面前,再冷酷嚴肅的人也會倍受沖擊,瞠目結舌,感覺自己就是一個來自社會最底層,無論見識還是經驗都被別人遠遠甩出好幾條街的傻逼。
天浩做事小心慎密,他從多個渠道對廖秋進行了解。剛典的評價較為中肯:廖秋是個好人。他對大王忠心耿耿,卻不是任何命令都無條件執行的愚忠類型。為人正直,性情豪爽,喜歡打抱不平。
個人品質與他對全新事物的理解程度毫無可比性。
廖秋像一只瘋狂的老鼠,在磐石城里里外外躥上躥下,用震驚的目光看待一切。
他從未想過警戒塔聚合成群能發揮如此大的威力。
他從未見過沒有外墻保護的城市。
他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漁獲,全是肉,即便是雷角城,也足以維持所有人一整年的消耗。
一天中午,廖秋主動找到天浩,認真提出要求:“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怎么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