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樓并不是有一座樓,而是有一百零八座,每一座樓里又有一百零八名殺手,江湖中傳言,青衣樓第一樓里貼著一百零八張畫像,每一個畫像都是青衣樓里赫赫有名的殺手。
蘇夢可以證明,這并不是一個傳言,而是事實。
能夠接受到青衣樓第一樓樓主指示的,也只有這一百零八名精銳殺手。
“‘勾魂手’和‘鐵面判官’已經死了。”
蘇夢一邊陳述著,一邊伸手將墻上兩張畫像撕下。
然后她扭頭對柳余恨道:“要不要來畫張自畫像?”
于是這滿墻的畫像中,張貼了一張半張臉的男人。
這幅畫像將柳余恨自卑的心理展露的一覽無余,他將自己的每一處缺點都仔細描繪,著重刻畫,哪怕他是用兩個手腕并著一支毛筆畫下的這張畫,也依舊可見深厚的字畫功底。
‘玉面郎君’這個綽號,絕不只是靠他昔日的樣貌而來的。
“一百零八個人,還缺一個人,不如把我自己也掛上去吧。”
蘇夢說這番話時,帶著幾絲玩笑的色彩。
但柳余恨卻十分認真地拒絕了:“有我在,你不必親手殺人。”
于是自這日起,柳余恨開始為蘇夢殺人。
深夜寂寂,燭明香暗。
石板長街上,幾乎沒有行人。
打更的更夫敲著梆子,又敲了一下鑼鼓,一慢一快,連敲三次,大聲吆喝著。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這是戌時的更聲。
這個時間,街上已經沒有什么攤販。
更夫敲了一條街的邦鑼后停了下來,正要歇上一歇,卻看到前方街角處站了一位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婆婆。
那位老婆婆對上了他的目光,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要來一些糖炒栗子嗎?十文錢一斤。”
這價格當然算不上貴,但是這位老人在這里待到了深夜,糖炒栗子依舊沒有賣光,想來要么是初到此處做生意的,要么就是栗子口味一般。
更夫已聞到了對方竹籃里飄出來的香甜的糖炒栗子的氣息。
他也是艱難討生活的人,面對一個可以做自己母親的老者,不由心生同情之感。
“婆婆,給我來兩斤栗子,賣完這些你就先回家去吧。”
二十文錢對于更夫來說并不算少了。
老人遞過來了一包沉甸甸的糖炒栗子,臉上的皺紋堆疊,笑的愈發溫和。
“趁熱吃會更好吃。”
圓月。
月如盤。
冰冷的月光,無情地,平等地揮灑在大地上,青石板路折射出深鐵色的光輝。
一具尸體橫陳在地上,他手中還捏著一枚熱騰騰的糖炒栗子。
‘熊姥姥’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每到月圓的時候,我就想要殺人。”
她喟嘆一句,邁步正要走,遠處,卻又走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邊走,邊說了一句話。
“我不僅是在月圓的時候,每時每刻,我都想要殺人。”
她的身后也有兩道腳步聲。
背后一人怪笑著:“只要有錢,哪怕讓我殺我手足兄弟,我都無所謂。”
還有一個人一直沉默,可這沉默之人的殺氣卻直穿‘熊姥姥’的脊背,讓她頭皮微微發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