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巷子并不狹窄,反而十分寬敞明亮,不知誰家的桂樹自墻頭探出,落下一地銀屑碎花。
然后蘇夢聽到了哨音。
尖細的,細微的,卻又格外清晰的竹哨音。
這聲音嚇了她一跳,蘇夢迅速向后連撤了幾步,心臟同時不停地狂跳。
等蘇夢冷靜下來時,卻意識到這竹哨音離的并不算十分近。
可是她剛才過于驚惶,再加上她的武功算不上高明,一時之間竟判斷不出哨音的方位。
蘇夢此時心中已有了十分不妙的聯想,蒼白的面頰滿是惶然神色,她在這月色皎潔的夜里高喊出聲。
“柳余恨!”
這聲呼喊并沒有得到回應,反而驚醒了不知誰家的看門狗,犬吠聲不停。
“汪汪!汪汪!”
該死的狗叫!
正當蘇夢焦急之時,身后忽然掠來了一道身影。
“跟我來!”
是陸小鳳。
蘇沫根本無心去想陸小鳳為什么跟在自己的身后,本能地跟上了對方。
他們橫越屋脊,輕身過了兩條窄巷,在一棵枯樹下停住。
那里躺著一個人。
一個面殘若厲鬼的青衣人。
他的皮膚浮現出青黑色,一只獨眼圓睜著,眼睛里卻沒有絲毫光亮。
……是柳余恨。
蘇夢撲了過去,因為太過焦急,雙膝重重地磕碰在了地上,她毫不在意,跪在地上伸手去探柳余恨的鼻息,頸脈。
冰涼的鼻息,尚溫的肌膚。
“毒蛇咬在兩處。”
陸小鳳在一旁分析道:“他應該是一劍斬斷了襲來的毒蛇,但毒蛇已在他的手背上用毒牙擦了一道傷口,之后,已成半截的毒蛇在地面上卻又彈起,咬在了他的足腕上。”
那條斷成兩截的蛇就在他的腳邊。
陸小鳳的語氣沉痛:“毒性太猛,他已沒有脈搏了。”
“……歐陽情不是都被西門吹雪救回來了嗎,我去求西門吹雪……”
“蘇姑娘。”
“我……”
“蘇夢,冷靜些。”
兩只寬厚的手掌搭在了蘇夢的肩頭。
蘇夢抬起頭,卻根本看不清陸小鳳的模樣。
月光攪碎著眼中的淚水,視野斑駁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溫熱的液體不斷順著臉頰流下,她想要大哭,卻已經失了聲,就連呼吸都覺得憋悶了起來。
蘇夢努力地咽下了一口空氣,垂下頭任淚水滴在地上,然后用拳頭狠狠的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從失聲的狀態恢復了過來后,她顫抖著聲音道:“我……我已經說過,讓他……讓他不用再為我多做些什么了,他一定是……是背著我調查了什么,才會被滅口。”
陸小鳳憐惜地看著她:“因為柳余恨絕不是那種會看著你逐漸幽閉的人。”
玉面郎君,驚才絕艷,就算淪落到殘面無顏的地步,骨子里依舊有一份自己的驕傲。
他或許不會為了自己揮劍,但卻會為了在意的人揮劍。
柳余恨絕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蘇夢迷茫地想,為什么貪生怕死的人不死,不怕死的人卻死了?</p>